第二天。
嬴炎被帶到了行宮內強行“揠苗助長”。
嬴政絲毫沒有憐惜自己兒子還是個小白臉,直接給他上了個難題——郡縣製還是分封製?
這也是大秦現如今最重要的分歧之一。
是選分封製再次循環周朝八百年,還是郡縣製這個不確定未來的製度?
天幕拍板確認大秦的繼承人,其含金量甚至可以直接超越長公子扶蘇。
在諸位肱骨大臣灼灼的目光中,嬴炎沒有絲毫猶豫道:“郡縣。”
“公子——!”王綰高聲:“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
翻譯:治理國家如果不效法古代,而能長治久安的,我從未聽說過。
這句話原本是淳於越對始皇說的,現如今王綰用來勸誡嬴炎。
嬴炎溫和道:“王相說的有理。”
然後在王綰略微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話鋒一轉:“隻是我以為,治理國家更應該做到的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諸位若是有辦法能避免分封製的負麵影響,其實分封也不是不行。”
象征性的對著嬴政拱手:“想必父皇也是這樣想的。”
王綰摸著胡子:“如何避免?”
分封製的負麵影響,直白露骨一定就是——如何避免分封出去的王如同戰國七雄一樣架空帝王,如同秦滅周一樣滅周。
這其實非常好理解。
秦始皇拒絕分封的原因就是這個,隻要避免了負麵影響,那用分封自然可以。
嬴炎有些光棍:“在場那麼多大秦的中流砥柱,還需要我一個十來歲的出主意?你們確定?”
難道不是因為一個人提出方案,然後一堆人反對,憑借著反對聲修改補全,最後推行天下嗎?
王綰:“……”
他們但凡真的能想出解決辦法,還需要分封製郡縣製吵個半天?
“所以公子支持郡縣?可郡縣比起分封更加不可控。”
“我大秦建立至今都是以郡縣為主,哪裡就不可控了?”
“公子您還小,治一國與治天下如何能相提並論?”
嬴炎冷笑一聲:“說到底就是:我大秦有部分將領和功臣認為郡縣製剝奪了他們的世襲特權,所以主張在偏遠地區分封皇子或功臣,以換取個人利益。”
“是誰我不說,諸位自己體會。”
嬴渠梁事先指點過:“小炎子,你今年十三歲,上麵還有一個實權的父親,完全可以直言不諱,不用給他們臉麵。他嬴政要是連這點事都壓不下來那就白當皇帝了!”
當爹的這點鍋都不能替兒子背,那這個爹是乾什麼吃的?
所以嬴炎直接掀開粉飾太平的假幕。
王綰:“……”
這話誰敢接?
就連王翦也有點尷尬的眼神瞟向彆處。說他沒有私心才是假的,誰能沒有私心?
“當然,這可能不是根本原因,例如被六國餘孽收買了的、例如想要在我大秦恢複周禮的、例如依舊認我大秦是蠻夷的。”
更沒人敢接話了。
“人有私心,這很正常,父皇也不是容不下這份私心。隻是諸公且聽我慢慢道來——”
嬴炎手裡折扇一展,給自己扇風,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模樣。
嬴政則是在心底否認:不,朕容不下!
王綰麵上不敢顯露分毫,不知不覺順著嬴炎的思路:“公子請講。”
“如若大秦真的使用分封製,有之前五百年春秋戰國,你拿什麼保證三百年內諸侯不會劍指人皇?”
嬴炎口中的人皇,指的自然是秦皇。
秦始皇想要探究這個兒子到底是支持分封還是郡縣,自然是會找不同的人反駁他。
比如淳於越就在現場。
“公子,孟子有雲:‘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唯有自身德行端正,才能帶動家庭、國家乃至天下的有序。
這句話對個人而言準確的講沒有問題,但是偏偏不少儒家子弟都喜歡把這要求套在君王身上。
嬴政:“?”
他懷疑淳於越在內涵他,並且有證據,偏偏站在他旁邊的大兒子扶蘇好像是很認同的樣子。
你到底在認同個什麼鬼?
嬴炎挑眉:“哦?是嗎?那你的意思是周天子品德有失?故而導致‘春秋五霸’‘戰國七雄’?品德有失就罷了,連續五百多年都沒有品德高尚之君?”
春秋五霸,戰國七雄。
淳於越:“……,老夫何時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