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夠感覺到其他人隱晦的視線,尤其是嬴炎這樣敏銳的,他似有所感,也平靜無波的回視。
看的馮去疾都心虛了下來,低著頭——這位殿下……似乎對婚姻沒有那麼在意……
也對,二十九歲才娶妻生子,能是個什麼好色的人?
一點不好色的嬴炎又重新看向了天幕——
【有阿母的回歸,母子二人也算是過了一陣子坐看雲卷雲舒的平淡日子。
嬴炎和嬴元兩個堂兄弟像是小時候一樣對著星空舉杯,唯一的區彆就是當時喝的是蜜水,現在喝的是烈酒。
“痛快——!!”嬴元一口悶下去,就感覺到了胃部的灼燒感,沒什麼形象的平躺在地上:“這酒可真烈,沒想到你居然也能喝那麼烈的酒了。”
他記得之前這位十九堂弟,那是三杯就倒,要知道那個時候他們喝的酒可沒有那麼烈。
嬴炎隨口道:“人都是會變的。”思索補充:“這是未來用在戰場上的,我費了好大功夫才提純出來。”
之前用的琉璃做實驗,可琉璃這玩意太貴了,隻能想辦法搞出了玻璃。現如今雖然產量還不高,可供給提純酒精倒是夠了。
多餘的玻璃賣出去後買些糧食回來,儲存或者釀酒。
情況不可思議卻又合乎常理——玻璃有很多人砸鍋賣鐵都要買,因為他們把這當做琉璃,買到手裡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而嬴炎這邊,隻要操作得當,能夠消毒救命的酒水可以作為收買人心的一種手段之一。
成為刺向那些買家的“長劍”。
嬴元故作誇張的感慨:“那你還拿出來給我喝?左右也沒多珍貴~”
酒其實本來就夠珍貴了,耗費了那麼多可以飽腹的糧食,就換了這麼個不能飽腹的酒水……這麼烈的酒,耗費的糧食隻會更多。
不過本來嬴元也不打算多喝,偶爾滿足一下口腹之欲還行,天天喝不現實。
嬴炎沒有看他,望著星空中的長庚星,聲音低沉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因為你比這酒珍貴。”
這突如其來的、近乎直白的話語,讓嬴元臉上的戲謔瞬間凝固。他撐起半個身子,有些愕然地看向嬴炎。
嬴炎轉過頭,目光沉靜地落在他臉上,一字一句道:“歡迎回來,嬴元。你已經安全了。”
“安全”二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擊潰了嬴元強撐已久的心防。
一路逃亡的艱辛、目睹至親離世的劇痛、強壓心底的恐懼與絕望……
所有被理智和麻木強行封堵的情緒,在這一刻,在酒精的催化下,在嬴炎這句看似平淡卻重逾千鈞的承諾下,轟然決堤。
嬴元眼眶紅了:“主君、我、我阿父和阿母都去了。”
父親是在顛沛流離、缺醫少藥的逃亡途中,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痙攣著痛苦離世。
而母親……那個自小錦衣玉食、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婦人,在追兵迫近的絕望關頭,做出了最慘烈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