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得化不開。
倉庫外,喪屍的嘶吼聲似乎比白天更加清晰、更加密集,它們不知疲倦地遊蕩著,用身體摩擦撞擊著牆壁和閘門,發出令人心煩意亂的刮擦聲和沉悶的撞擊聲。偶爾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劃破夜空,又迅速被更多的嘶吼淹沒,提醒著人們這個世界已然淪為獵場。
倉庫內,隻有幾盞低功率的應急燈散發著冷白的光芒,勉強驅散角落的黑暗,卻也將陰影拉得更加悠長扭曲。
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食物包裝和鋼鐵的冰冷味道,還有一種無形的、名為恐懼的壓抑,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蘇清瑤蜷縮在角落的折疊床上,身上裹著薄薄的睡袋,卻依舊冷得微微發抖。不是氣溫低,而是那種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的寒意。
她根本睡不著。
一閉上眼睛,就是白天那地獄般的景象:天空變得血紅,流星墜落,熟悉的人瞬間變成擇人而噬的怪物,追逐,撕咬,慘叫,噴濺的鮮血……還有那個快遞員喪屍被砍掉頭顱時飛濺的汙血和滾落到她腳邊的猙獰腦袋。
胃裡又是一陣翻攪。
她強迫自己睜開眼,看向光源的方向。
淩驍就坐在控製台前的高背椅上,背對著她。屏幕的微光勾勒出他挺拔而冷硬的背影,他一動不動,如同礁石,隻有偶爾切換監控畫麵時,手指才會在操作台上留下輕微的敲擊聲。
他似乎感覺不到恐懼,感覺不到疲憊。
這種非人的冷靜,在這種環境下,既讓人安心,又讓人感到一絲難以言喻的悚然。
“嗬嗬——!”
門外,一隻喪屍似乎嗅到了裡麵活人的氣息,變得更加狂躁,開始用頭重重撞擊閘門,發出“咚!咚!”的悶響。
蘇清瑤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坐起身,睡袋從身上滑落也渾然不覺,眼睛驚恐地盯著那扇仿佛隨時會被撞開的厚重金屬門。
“安靜。”淩驍的聲音突然響起,沒有回頭,依舊看著屏幕,“它進不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穩定人心的力量。
那強製綁定的好感度再次發揮作用,蘇清瑤狂跳的心臟竟然真的慢慢平複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氣,重新躺下,卻再也不敢閉上眼睛。
時間在死寂和嘶吼中緩慢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小時,也許是兩小時。
蘇清瑤依舊毫無睡意,神經緊繃到了極點。白天經曆的恐怖畫麵和門外持續不斷的死亡交響樂,幾乎要將她逼瘋。
她需要一點聲音,一點屬於“人”的聲音,來證明自己還活著,證明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身處這絕望的囚籠。
她猶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氣,聲音細若蚊蚋地開口:“淩…淩先生……你睡了嗎?”
控製台前的背影動了一下。
“沒有。”冷淡的回應。
“外麵……一直會這樣嗎?”她問了一個自己都知道很愚蠢的問題。
“隻會更多。”淩驍的回答殘酷而直接,“流星雨帶來的病毒正在全麵爆發,感染和變異的速度超乎想象。現在,隻是開始。”
蘇清瑤的心沉了下去。
“我們……能一直安全嗎?”
“沒有絕對的安全。”淩驍終於微微側過頭,半張臉隱在陰影裡,半張臉被屏幕光照亮,眼神深邃冰冷,“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變得比它們更強,比任何想讓你死的人更強。”
他的話像冰錐,刺破了蘇清瑤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沉默了,抱著膝蓋,將臉埋了進去。
變得更強?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生,該怎麼變強?依靠這個救了她,卻又冷漠得像塊冰山的男人嗎?
可是,除了依靠他,她還有彆的選擇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