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在淩晨。蘇晚醒來時,窗簾縫隙裡漏進幾縷淡金色的陽光,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光帶。她盯著那道光看了會兒,才想起昨夜林硯的話,心臟像被羽毛輕輕掃過,泛起一陣微癢的麻。
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是林硯發來的消息:“醒了嗎?樓下麵館新熬了小米粥,要不要下來一起吃?”
蘇晚指尖懸在屏幕上,遲疑了幾秒。拒絕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最終化作一個“好”字。
換衣服時,她打開衣櫃翻了很久。米色針織衫太素,碎花裙又顯得刻意,最後挑了件淺藍的襯衫,配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像大學時最常穿的樣子。鏡子裡的人,眼角細紋淡了些,臉頰透著點不易察覺的紅。
下樓時,林硯已經坐在老位置。他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外麵套著件淺卡其色的薄外套,頭發打理得乾淨利落,麵前擺著兩碗冒著熱氣的小米粥,旁邊放著一碟鹹菜,兩個茶葉蛋。
“剛出鍋的,還熱乎。”他把其中一碗往蘇晚麵前推了推,剝好一個茶葉蛋放在她碗裡,“知道你不愛吃蛋黃,我把蛋黃挖出來了。”
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確實不愛吃蛋黃,總覺得噎人,這個習慣,他記了這麼多年。
“謝謝。”她拿起勺子,輕輕攪動著碗裡的小米粥。米粥熬得很稠,米香混著淡淡的甜味,熨帖得讓人心裡發暖。
“今天沒什麼事,打算在附近轉轉。”林硯喝了口粥,狀似隨意地說,“聽說這邊有個老書店,你知道在哪兒嗎?”
蘇晚抬起頭:“知道,離這兒不遠,走路十幾分鐘。我今天畫廊不忙,可以帶你去。”
“好啊。”林硯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正好,想找幾本舊書。”
吃完早飯,兩人並肩往老書店走去。清晨的陽光正好,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巷子裡的老人們坐在藤椅上曬太陽,看見蘇晚,笑著打招呼:“晚晚,這是你朋友啊?”
蘇晚的臉有點紅:“嗯,老同學。”
林硯笑著朝老人們點頭問好,舉止溫和有禮。蘇晚看著他和老街坊們說話的樣子,突然覺得,他好像從未離開過。
老書店藏在一條更窄的巷子裡,門麵很小,門口掛著塊褪色的木牌,寫著“舊時光書店”。推開門,風鈴叮當作響,空氣裡彌漫著舊書特有的油墨味和黴味。
店主是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正坐在收銀台後翻著報紙,看到他們進來,抬了抬眼皮:“隨便看,看中的自己拿。”
書店裡的書架很高,幾乎頂到天花板,上麵塞滿了各種舊書,從武俠小說到學術著作,雜亂卻有序。陽光透過布滿灰塵的玻璃窗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硯看得很認真,手指輕輕拂過書脊,像在尋找什麼珍寶。蘇晚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專注的側臉,想起大學時,他總愛泡在圖書館,也是這樣,一看就是一下午。
“你看這本。”林硯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泛黃的詩集,遞到蘇晚麵前,“還記得嗎?你當年總愛在早讀時背這首。”
蘇晚接過來,是顧城的詩集,封麵上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小人。翻開第一頁,有幾行熟悉的字跡:“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送給晚晚,願你永遠眼裡有光。”
是林硯寫的。那是大一的時候,她因為畫畫被老師批評,情緒低落了好幾天,林硯就跑遍了學校附近的書店,找到這本詩集送給她。
“都皺成這樣了,你還留著。”蘇晚的指尖拂過那行字,聲音有點發啞。
“一直放在書架上,偶爾會翻出來看看。”林硯看著她,“就像……偶爾會想起你一樣。”
蘇晚的心跳猛地加速,慌忙移開目光,假裝去看彆的書。指尖碰到一本《小王子》,翻開,裡麵夾著一張乾枯的銀杏葉,是當年他們在學校銀杏道上撿的,葉梗上還係著根細細的紅繩。
原來,他也藏著這麼多關於她的舊物。
兩人在書店裡轉了很久,林硯挑了幾本建築類的舊書,蘇晚則選了本莫奈的畫冊。結賬時,老爺爺看了看他們手裡的書,又看了看他們,突然笑了:“年輕真好,像這書裡的故事,總還有續寫的可能。”
蘇晚的臉一下子紅了,林硯卻笑著付了錢,替她拎著畫冊:“爺爺說得對。”
走出書店,已是正午。陽光熱了起來,巷子裡的貓咪蜷在牆根下打盹。林硯看了看表:“去我住的酒店附近吃點東西?那邊有家不錯的私房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