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硯滿月那天,北方下了第一場雪。蘇晚抱著裹得像小粽子的孩子,站在畫廊的窗前,看著手機裡林硯發來的照片——老家的屋頂蓋著層薄薄的雪,母親站在雪地裡,笑得眼角堆起皺紋。
“媽說,等思硯再大點,帶他去堆雪人。”林硯從身後摟住她,下巴輕輕蹭著她的發頂,“說要教他滾雪球,像我小時候那樣。”
蘇晚笑著點頭,低頭看懷裡的思硯。小家夥正睜著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著窗外飄落的雨絲。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連雨都帶著黏膩的濕冷,卻因為身邊的人和懷裡的孩子,顯得格外溫暖。
畫廊重新開張了,那個學畫的女孩已經能獨當一麵,蘇晚隻需要偶爾過來看看。更多的時候,她待在家裡,陪著思硯。小家夥很乖,很少哭鬨,醒著的時候就睜著眼睛看周圍,尤其喜歡看牆上那幅雪景畫,常常盯著畫裡的雪花咿咿呀呀地叫。
“看來是隨你,喜歡雪。”蘇晚戳了戳他的小臉,思硯咯咯地笑起來,小手抓住她的手指不放。
林硯下班回來,總會先抱過思硯,舉過頭頂逗他玩,聽著孩子清脆的笑聲,一天的疲憊仿佛都煙消雲散。然後他會走進廚房,係上圍裙準備晚飯,蘇晚靠在門框上看著他,像看一幅流動的畫。
“今天老板娘說,思硯長得越來越像你了。”蘇晚說。
“那是,我兒子嘛。”林硯得意地揚了揚眉,又低頭翻炒著鍋裡的菜,“不過眼睛像你,亮得很。”
蘇晚笑了,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這樣的日子,平淡得像杯白開水,卻有著最踏實的溫度。
聖誕節前,林硯的姐姐林薇帶著孩子來了。她給思硯買了個很大的玩具車,看著小家夥時,眼裡是藏不住的喜歡。
“以前是我不懂事。”林薇拉著蘇晚的手,語氣裡帶著歉意,“看到思硯,才明白你和林硯有多不容易。”
蘇晚搖搖頭:“都過去了。”
林薇看著客廳裡逗孩子的林硯,眼眶有點紅:“我弟弟從小就倔,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當年他非說要等你,家裡人都勸他,他就是不聽。現在看來,他是對的。”
蘇晚看著林硯的背影,心裡暖暖的。原來那些她不知道的歲月裡,他也在固執地守著一份期待。
林薇住了兩天就回去了,臨走前塞給蘇晚一個紅包:“給思硯的,買點好吃的。”
送走林薇,林硯抱著思硯,對蘇晚說:“我姐其實就是嘴硬,心不壞。”
“我知道。”蘇晚笑著說。
冬至那天,下了場小雨,氣溫驟降。林硯生了炭火,把思硯的小搖籃挪到炭爐邊。小家夥裹著厚厚的小被子,睡得正香,小臉紅撲撲的。
蘇晚和林硯坐在爐邊,翻看著思硯的照片。從出生時皺巴巴的樣子,到滿月時會笑的模樣,每一張都記錄著成長的痕跡。
“時間過得真快。”蘇晚感歎道,“好像昨天才把他從醫院抱回來,現在都會咿咿呀呀地叫了。”
“是啊。”林硯握住她的手,“以後會越來越快,他會走路,會說話,會叫爸爸媽媽,會背著書包去上學……”
他說著,眼裡充滿了期待。蘇晚靠在他肩上,聽著炭爐裡偶爾爆出的劈啪聲,聽著思硯均勻的呼吸聲,覺得心裡安穩得不像話。
跨年那天,巷子裡放起了煙火。林硯抱著思硯,蘇晚站在他身邊,三人一起看窗外絢爛的光。思硯被煙火的聲音嚇了一跳,往林硯懷裡縮了縮,林硯輕輕拍著他的背:“不怕,是煙花,很漂亮的。”
蘇晚看著父子倆的身影,突然想起去年的跨年,林硯在江邊向她求婚。一年的時間,他們的世界裡多了一個小小的生命,讓這份幸福更加圓滿。
煙火結束後,林硯把思硯放回搖籃,回來時手裡拿著那個舊速寫本。
“想畫點什麼?”他問。
蘇晚接過筆,翻開新的一頁,畫下了炭爐邊的小搖籃,搖籃旁依偎的兩個人影,窗外是漫天的煙火。畫的右下角,她寫了一行字:“雪落時,家很暖。”
林硯湊過來看,在旁邊畫了個小小的太陽,笑著說:“不止雪落時,每天都很暖。”
蘇晚看著他眼裡的笑意,心裡像被炭火烘過一樣,暖暖的。
夜深了,炭爐的火漸漸弱下去,思硯的呼吸聲均勻而綿長。林硯輕輕攬過蘇晚,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晚安,蘇晚。”
“晚安,林硯。”
窗外的雨還在下,敲打著玻璃,像一首溫柔的搖籃曲。屋裡的燈光暖黃,映著牆上的雪景畫,映著搖籃裡的孩子,映著相擁的兩人。
這個冬天,沒有北方的雪,卻有著比雪更溫暖的東西——是家,是愛,是往後漫長歲月裡,彼此相守的篤定。那些曾經的錯過與等待,都在這個雪落般寧靜的夜晚,化作了最踏實的幸福,在時光裡緩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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