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後,思硯已經能扶著牆蹣跚走路了。小家夥精力旺盛,每天像隻剛學會蹦跳的小兔子,在屋裡屋外竄來竄去,最喜歡追著巷子裡的三花貓跑,嘴裡咿咿呀呀地喊著“喵——喵——”。
林硯在畫廊門口裝了個小小的圍欄,鋪上軟墊,成了思硯的專屬遊樂場。每天傍晚,他下班回來,總能看到蘇晚坐在藤椅上,看著圍欄裡的思硯抓蝴蝶,夕陽把母女倆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幅溫柔的剪影。
“今天又闖禍了?”林硯放下公文包,湊過去看思硯手裡的“戰利品”——一朵被揪得七零八落的月季。
蘇晚無奈地笑:“把老板娘種的月季薅了,人家還說‘孩子懂啥,讓他玩’。”
林硯捏了捏思硯的小臉,小家夥咯咯笑著,把手裡的花瓣往他臉上塞。他順勢接住,彆在蘇晚的發間:“就當是送你的。”
晚飯後,一家三口常去護城河散步。思硯坐在嬰兒車裡,小手指著水裡的荷葉咿咿呀呀,林硯推著車,蘇晚挽著他的胳膊,聽著蛙鳴和蟬噪,心裡踏實得像被月光浸過的水。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這裡嗎?”蘇晚突然問。
“怎麼會忘。”林硯低頭看她,眼裡的笑意漫出來,“你畫了幅畫,畫裡有兩個影子,我當時就想,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蘇晚想起那天的夕陽,想起他眼裡的期待,突然覺得,有些願望真的會在時光裡慢慢發芽。
七月的一個雨夜,雷聲轟鳴,思硯被嚇得大哭。林硯把他抱在懷裡,輕輕拍著背哼起不成調的兒歌,蘇晚則在一旁給孩子擦眼淚,柔聲哄著:“不怕,爸爸在呢。”
雷聲漸漸遠了,思硯在林硯懷裡慢慢睡著,小拳頭還緊緊攥著他的衣角。林硯把孩子放回搖籃,回來時看到蘇晚站在窗邊,望著外麵的雨幕。
“在想什麼?”他從身後抱住她。
“在想,”蘇晚的聲音很輕,“以前總覺得一個人撐著很難,現在有你,有思硯,好像再大的雨也不怕了。”
林硯把下巴抵在她發頂,雨水敲打著玻璃,像在為這句話伴奏:“以後不管什麼事,我們一起扛。”
畫廊裡的那個女孩考上了美術學院,臨走前抱著蘇晚哭了很久:“姐,要是沒有你,我可能還在瞎晃悠。”
蘇晚笑著給她擦眼淚:“是你自己有天賦,以後好好學,畫出更好的畫來。”
女孩走後,畫廊又恢複了從前的安靜。蘇晚偶爾會在這裡畫畫,思硯就坐在旁邊的小推車裡,拿著蠟筆在紙上亂塗,偶爾遞過一支筆,咿咿呀呀地要“幫忙”。
有次林硯進來,看到畫布上多了幾個歪歪扭扭的色塊,是思硯的“傑作”。他非但不惱,反而笑著說:“有天賦,像你媽。”
蘇晚嗔怪地拍他一下,心裡卻甜絲絲的。
七夕那天,林硯下班回來,手裡捧著一小束螢火蟲,裝在玻璃罐裡,一閃一閃的,像裝了滿天星。
“給思硯玩的。”他把罐子遞給蘇晚,“小時候在老家,夏天總愛抓這個,你說南方沒有,今天特意找了很久。”
蘇晚看著罐子裡的微光,眼眶有點熱。他總是這樣,把她隨口說的一句話記很多年。
思硯好奇地盯著螢火蟲,小手在玻璃上拍打著。林硯把他抱起來,走到院子裡,打開罐子,螢火蟲一隻隻飛出來,在夜色裡劃出銀色的弧線。
“像星星落在地上了。”蘇晚輕聲說。
“比星星好看。”林硯握緊她的手,“因為有你和思硯在。”
思硯追著螢火蟲跑了兩步,沒站穩,跌坐在軟墊上,卻沒哭,反而咯咯笑著,伸出小手去夠那些飛遠的光。
蘇晚看著他的背影,又看看身邊的林硯,突然覺得,幸福或許就是這樣——是夏夜裡的螢火蟲,是孩子跌跌撞撞的腳步,是身邊人掌心的溫度,是那些平凡日子裡,閃著微光的瞬間。
夜深了,思硯早已睡熟。林硯在給蘇晚揉腿,她最近總說腿酸,他就每天晚上學著按摩。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落在搖籃裡孩子恬靜的睡顏上。
“等思硯再大點,我們去北方看星星吧。”蘇晚輕聲說,“你說過,北方的星星很低,好像伸手就能摸到。”
“好。”林硯的聲音帶著笑意,“再帶他去看白樺林,去吃烤紅薯,告訴他,爸爸媽媽年輕時,在這裡等過彼此很多年。”
蘇晚靠在他肩上,聽著窗外的蟲鳴,覺得心裡像被星光填滿了。那些曾經在黑夜裡獨自走過的路,那些在等待中熬過的漫長歲月,終究在這個夏夜,被身邊的溫暖和星光,溫柔地照亮了。
而這樣的星光,會一直亮下去,照亮往後的每一個春夏秋冬,照亮思硯慢慢長大的路,照亮他們牽著手,走向更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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