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沉默,比之前的歎息更令人心悸。仿佛整個幽冥絕地的重量,都壓在了這短暫的靜謐之上。灰霧不再翻滾,隻是如凝固的鉛雲,沉甸甸地懸在頭頂,隔絕一切光,吞噬一切聲。唯有腳下骨核小丘那微弱而頑強的脈動,以及伍小滿沉重如風箱的喘息聲,證明著時間並未停滯。
“它…在醞釀什麼?”段德聲音發乾,手裡的古符都快被汗浸濕了。他盜墓無數,見過各種陰邪詭物,但像這般僅僅以沉寂就帶來滅頂之災感的,聞所未聞。
黑皇齜著牙,尾巴緊緊夾在後腿間,低吼道:“媽的,這鬼東西的‘勢’在攀升!它在調動這片絕地的死寂規則!下一擊,絕對是石破天驚!”
葉凡沒有說話,他頭頂的萬物母氣鼎玄黃氣已稀薄到極致,但他雙眸中的金光卻愈發熾盛,如同兩盞不滅的神燈,死死鎖定著灰霧深處那模糊的巨屍輪廓。他在瘋狂推演,尋找著一線生機,然而推演的結果,卻是一片令人絕望的黑暗。這巨屍殘留的意誌,其層次之高,已超出了他目前能理解的範疇,純粹的力量規則碾壓,幾乎無解。
除非…有同層次的力量與之對抗!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伍小滿身上。這個隻能依靠雙拳的體修,剛才那玄妙的一拳,竟然真的撼動了死寂規則!那是不同於神通、不同於道法的,一種更本源、更野蠻的力量體現!
“小滿,還能共鳴嗎?”葉凡沉聲問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希冀。
伍小滿沒有立刻回答。他右臂微微顫抖,剛才那一拳“共鳴”,幾乎抽乾了他僅存的氣力,更是對精神意誌的極大負擔。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掏空的容器,丹田內的暗金血繭旋轉得異常緩慢,光芒黯淡。
他嘗試再次沉下心神,去感知腳下大地的“力之印記”。然而,這一次,反饋回來的不再是細微的共鳴,而是一種巨大的、無處不在的排斥感!整個幽冥絕地的死寂規則,仿佛活了過來,化作無形的壁壘,將他那微弱的生命共鳴徹底隔絕!
“不行…”伍小滿臉色難看地搖頭,“它…封鎖了這片天地!我的‘共鳴’,被切斷了!”
話音剛落,異變陡生!
嗚——!!!
一聲並非來自聽覺,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本源的巨大嗚咽,猛地從灰霧深處炸響!那不再是歎息,而是死亡的號角!是寂滅的潮汐!
轟隆隆!
整個黑色荒原,劇烈地震動起來!不是地震,而是某種規則層麵的動蕩!隻見四麵八方的灰霧,如同聽到了君王號令的士兵,瘋狂地向中間彙聚、壓縮!霧氣不再是虛無,而是凝聚成了近乎實質的、粘稠的灰色液體,其中翻滾著無數扭曲的麵孔、破碎的兵器、隕落的星辰虛影!那是死亡與寂滅的具象化!
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吸力,從灰霧中心傳來!不是物理上的吸力,而是針對生命本源、針對靈魂印記的剝離之力!段德慘叫一聲,手中的古符瞬間黯淡,他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癱軟下去。黑皇渾身毛發失去光澤,嗚咽著趴伏在地。就連葉凡,也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金色的血液,萬物母氣鼎搖搖欲墜!
這不再是攻擊,而是…抹除!要將他們存在的痕跡,從這片絕地中徹底抹去!
“完了…”段德眼中一片死灰。
就在這絕望之際,伍小滿卻猛地睜大了眼睛!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他體內那近乎枯竭的暗金血繭,在這極致的死亡壓迫下,竟然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冰塊,發出了嗤嗤的聲響,然後…劇烈地沸騰、燃燒起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灼痛感,從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那不是氣血的燃燒,而是…生命本源的燃燒!是長生特性在死亡規則刺激下的本能反抗!
“呃啊啊啊——!”伍小滿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體表原本黯淡的暗金色氣血,陡然間如同回光返照般爆發出刺目的光芒!但這光芒,帶著一種慘烈與決絕!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被這股突然爆發的力量撐爆了!必須宣泄出去!
共鳴被隔絕?那就強行打破這隔絕!
他不再去感知,不再去引導,而是將所有的意誌,所有的痛苦,所有燃燒的生命力,統統灌注到右拳之中!
“你想抹除我們?!”伍小滿嘶吼著,迎著那席卷而來的死亡潮汐,踏前一步!腳下堅硬的黑色地麵,被他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
“老子偏要在這死寂之地…”
“留下一個印子!”(╬ ̄皿 ̄)
他再次出拳!
這一拳,毫無技巧,毫無章法,甚至沒有了剛才那玄妙的共鳴之感。有的,隻是最純粹、最野蠻、最不屈的力量爆發!是生命在麵對絕對死亡時,發出的最後呐喊!
拳出的瞬間,他右臂的衣袖徹底化為飛灰,手臂上的血管根根爆裂,皮膚寸寸開裂,露出下麵暗金色的、如同金屬般的骨骼和劇烈震顫的肌肉纖維!
拳鋒所過之處,那粘稠的、蘊含寂滅規則的灰色潮汐,竟然被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口子!不是能量的對耗,而是純粹力量達到極致後,對規則層麵的短暫…蠻橫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