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
仿佛穿透了一層無形的、冰冷的水膜。
外界的星光、聲音、乃至一切屬於正常宇宙的“活躍”感,瞬間被徹底隔絕。
伍小滿置身於一片絕對的“灰”與“寂”之中。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沒有時間流逝的實感。目光所及,皆是茫茫然的灰蒙,如同最原始的混沌未開。腳下並非實地,而是一種粘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能量與波動的“虛無”。他憑借混沌武軀的本能懸停其中,那層由令牌散發出的灰蒙蒙氣流依舊籠罩周身,像一層脆弱的保護膜,隔絕著外界那令人心悸的侵蝕。
安靜。
死一般的寂靜。
連他自己心臟的搏動聲、血液的流動聲,在這裡都被放大到令人不安的程度。不,不僅僅是放大,更像是在這片絕對的“寂”中,任何一絲微小的“動”,都是一種對規則的挑釁。
他嘗試運轉氣血。
嗡——
體內原本奔騰如江河的氣血,此刻竟變得沉重無比,流轉速度慢了何止十倍!每一次循環,都像是在粘稠的膠水中艱難推動,需要耗費比外界多數倍的心力。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氣血運轉時散逸出的微弱能量,剛一離體,就被周圍那灰色的虛無悄無聲息地“吞沒”了,沒有激起半分漣漪。
他又嘗試引動混沌力場。
結果更甚。那原本足以扭曲空間、防禦驚人的力場,在這裡剛一展開,就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邊緣處開始飛速地“消融”,被灰色虛無同化、吸收!嚇得他立刻將力場收縮到緊貼體表,才勉強維持住不滅,但維持力場所需的消耗,卻是外界的數十倍!
“這就是…歸墟?萬法歸宿…”伍小滿心頭沉重。(′﹏`;)
在這裡,一切神通、法則、能量,似乎都失去了意義,隻會成為這片死寂之域的養料。難怪那灰衣人說“非足夠承載命運之重者,不可輕入”。尋常修士進來,恐怕不需敵人動手,自身道行就會在短時間內被這片天地磨滅殆儘!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歸墟】令牌。令牌依舊散發著微光,那層保護性的氣流也穩定存在。正是這氣流,讓他避免了被立刻同化的命運。但令牌傳遞出的召喚感,在進入這裡後,反而變得模糊起來,仿佛被這片廣袤的灰蒙空間乾擾了。
沒有方向,沒有標識,隻有無儘的灰寂。
伍小滿定了定神,摒棄了依靠神識、能量感知等一切外在手段的念頭。在這裡,那些都是累贅,甚至是指向死亡的路標。
他閉上了眼睛。
既然外界不可依,那便回歸自身。
他不再去對抗那無處不在的吞噬與沉寂,而是將全部的心神,沉入自身的混沌武軀之內。
感知血液在血管中那沉重卻堅定的流淌,感受肌肉纖維在壓力下細微的震顫,聆聽骨骼在承受這片天地威壓時發出的、幾不可聞的嗡鳴。他將自身的意誌,與這具千錘百煉、走向“力之極境”的軀殼徹底融合。
漸漸地,一種奇異的“方向感”誕生了。
並非視覺上的方向,也不是能量層麵的指引,而是一種源於武軀本能的“趨近”。就像兩塊同源的磁石,在冥冥中會產生吸引。他的身體,他的“力”,似乎在自發地朝著這片灰寂空間某個更深層的“點”微微傾斜。
是了。
歸墟吞噬萬法,終結一切。但“力”,尤其是他這種挖掘自身宇宙、不假外物的純粹“肉身之力”,其本身是否就蘊含著一種極致的“存在”與“終結”?一力破萬法,從某種角度看,何嘗不是一種對“萬法”的終結?
他的路,與這歸墟,或許並非完全相悖!
伍小滿重新睜開眼,眸中不再有迷茫,隻有一片沉靜的堅定。他不再猶豫,循著那武軀本能指引的“方向”,邁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