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隻留下那句“見終結,亦見己心”的話語,在伍小滿的心湖中回蕩,餘韻悠長。
此刻,這片絕對的死寂中,隻剩下他,與那象征著萬物終點的歸墟之核。
沒有了旁觀的“見證者”,那源自歸墟之核的壓迫感與吞噬力,變得愈發純粹,也愈發恐怖。伍小滿感覺自己的混沌武軀,像是被扔進了無形的磨盤之中,四麵八方都是足以碾碎星辰、湮滅法則的力量,無孔不入地擠壓、撕扯、消磨著他的一切。
緊貼體表的混沌力場,光芒劇烈閃爍,邊緣處與灰色虛無的交界,不再是細微的漣漪,而是如同燒紅的烙鐵淬入冰水,發出“嗤嗤”的、令人牙酸的聲響,大片大片的力場能量被快速剝離、吞噬,化為更本質的“無”。照這個速度,不出半日,這層由他千錘百煉而成的力場便會徹底崩潰!
而失去了力場的保護,他的混沌武軀將直接暴露在這歸墟的終極法則之下。屆時會發生什麼,伍小滿不敢想象,或許真的會如那灰衣人所言,成為“終結”的一部分,永恒的沉寂。
但他眼中沒有絲毫退縮。
反而有一種近乎瘋狂的興奮與決絕在燃燒!
“於絕對的‘寂’中,明悟‘動’的真諦…於萬法的‘終’點,找到屬於‘力’的‘始’…”他低聲重複著自己方才的狂言,嘴角咧開一個帶著痛楚卻又無比暢快的弧度,“說得輕巧,做起來…可真他娘的夠勁啊!”(;?д?)
壓力!無與倫比的壓力!
這不僅僅是物理上的擠壓,更是規則層麵上的否定與抹除!他的氣血,他的力量,他的意誌,甚至他“存在”的這個事實,都在被這片天地不斷地質疑、削弱、排斥!
“不能退…也無路可退!”
伍小滿低吼一聲,不再被動抵抗。他猛地催動體內近乎凝滯的氣血!如同在萬丈冰封的河麵下,強行撬動起滔天巨浪!
轟——!
混沌武軀內部發出了沉悶的轟鳴!原本緩慢流淌的氣血,在這一刻被他以無上意誌強行加速,如同汞漿般在寬闊堅韌的經脈中奔騰咆哮!一股灼熱的力量從身體最深處迸發出來,對抗著外界的冰冷與死寂。
他不再僅僅是站著。
他開始動了!
不是後退,而是向前!
朝著那歸墟之核,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哢嚓…咯吱…
這一步落下,仿佛踩碎了萬千世界的骸骨,武軀承受的壓力驟然飆升!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肌肉纖維繃緊到了極限,皮膚表麵甚至開始滲透出細密的血珠,但瞬間就被周遭的灰色氣流同化、吞噬,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痛!難以言喻的痛!
但在這極致的痛苦中,伍小滿的精神卻前所未有的集中、空明。
他清晰地“看”到了自身力場被磨損的每一個細節,感知到了氣血在對抗壓力時運轉的每一分滯澀與艱難,體會到了意誌在絕對死寂環境下所承受的、如同鈍刀割肉般的消磨。
“原來如此…”他心中明悟,“歸墟並非要毀滅‘物質’,它是在抹平一切‘差異’,消除一切‘運動’,讓萬物回歸最原始的、無差彆的‘靜’。”
“而我的力,我的氣血奔流,我的意誌活躍…本身就是最大的‘差異’,最強的‘運動’!”
“我在這裡,就像一個不和諧的音符,強行闖入了一曲早已終結的安魂曲!”
“所以,它要‘修正’我,同化我!”
想通了這一點,伍小滿反而豁然開朗。
他的路,本就是逆水行舟,逆天而上!在這歸墟之地,不過是將這“逆”字,演繹到了極致!
“你要我靜,我偏要動!”
“你要我同,我偏要異!”
“你要我亡,我偏要生!”
他再次邁步!
這一次,他不再僅僅依靠蠻力硬抗。他開始嘗試調整混沌力場的結構,不再是均勻分布,而是根據承受壓力的不同,時而凝聚於一點,堅不可摧;時而流轉如漩渦,卸力化勁。他開始引導氣血的流轉,不再是單純的奔騰,而是模擬著星辰生滅、宇宙呼吸的古老韻律,讓每一次心跳,每一次氣血鼓蕩,都暗合某種大道軌跡,產生內在的、不屈的“動”勢。
他甚至開始嘗試,主動去“理解”那歸墟的吞噬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