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牧陽第四次來見景王,隻不過見麵的地方並非玄爐洞天,而是皇宮華英台。
上一次,他在這見的還是武安帝。
這一次的主角卻換成了景王,他記得景王已經有十年不曾出過王府了。所以要在這裡見到景王本尊的時候,他多少還是有些驚訝的:“景王,為何要在這裡見我們?”
妙依走在眾人之前,回答道:“青山關一戰,必然要錄入國史,而大炎之後的史書,一直是殿下在修。”
親王修史書?
牧陽怎麼感覺自己有點沒聽明白呢?這種事情,由史官去做不就行了。
對牧陽這種反應,妙依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她道:“殿下從來都不是養尊處優的人,很多事情他都會親力親為的,這十年,他雖然沒有修為,卻會做很多事情,修史隻是其中之一。
殿下說,煌煌青史,隻為那些個帝王將相修實在是太狹隘了,真正的青史應該多記錄那些做實事的人,以及那些不應該被遺忘的事件。”
牧陽的視線掠過那熟悉的石雕軍陣,覺得他們似乎活過來了一般。這華英台牧陽已經來過一次了,這次又有妙依頭前帶路,因此腳步輕盈,很快便見到了第六層的景王。
這裡與第七層不同,擺滿了書架,架子上有著各式各樣的書籍,譬如竹簡、羊皮卷,以及線裝書籍。妙依上前道:“殿下,牧陽他們來了。”
殷崇本來是伏案而書,聽到妙依的呼喚,這才抬起頭。一雙眼中滿是對牧陽的欣賞和喜悅,他道:“打了勝仗就是不一樣,氣勢都變得更加雄渾了。”
不知道為何,牧陽在見到景王的時候,思緒竟然有些飄忽,一時間忘記了回景王的話。
楚昭昭見氣氛有點尷尬,便上前道:“楚國公主昭昭,早就聽聞景王之威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這一套官話倒是說得十分順嘴,就連景王聽了都是微微一愣。
殷崇放下手中筆,這才說道:“此次青山關之戰,昭昭殿下出力頗多,殷崇在此謝過了。”
這次的青山關之戰,牧陽他們在前方拚命搏殺,固然厥功至偉,但若不是楚昭昭在關鍵時候帶領楚國大軍圍攻靖邊侯的軍隊,同時牽製了南方三鎮的兵馬,武安帝也不可能調動兵馬前去馳援青山關。所以殷崇在棋盤上落下的那一子,其實就是楚昭昭的動作。
當然,這一切也是牧陽和楚昭昭商量好的。
在離開赤陽汗國的時候,牧陽當時就覺得憑他們幾個人就這麼殺去青山關,於大局也難有奇效。楚昭昭便主動提出,要南下去搬救兵。
雖然後來,主戰場變成了牧陽與兩個四品修士之戰,但楚昭昭帶著援軍及時趕到,並且利用星魂之眼,強行撕裂移魂大陣一角,便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可以說這一戰,有一半的功勞都在這位楚國公主身上。但當景王感謝她時,她卻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景王不必謝我,這都是為了他.......和我的約定!”
這個他,指的便是牧陽。
但他們卻都不知道牧陽為何怔怔出神,殷崇這才提高音量:“牧陽,你在想什麼?”
牧陽整個人猛地一抖,這才回過神來。他沒有答話,而是默默地看著景王,看著眼前這個不知道是年輕人還是老朽之木的怪人。他不明白,景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明明那麼冷漠,為了一場賭局,可以犧牲六萬青山關的軍民。
可他嘔心瀝血鐫刻史書的時候,微弱燈光映照下的他,顯得那麼普通。
聽到景王這麼問他,牧陽倒是釋然一笑:“沒什麼,我隻是在想,景王會如何記錄這場青山關之戰?”景王順手取出一道卷軸,遞到了他的跟前道:“你想看,就拿去看吧!”
牧陽接過沉甸甸的卷軸,寥寥數語映入眼簾:“夏武安十六年末,赤陽二十萬大軍寇我青山關,青山關六萬三千七百八十二人,阻敵於關城之下,戰而不退。至十七年初,大戰止。敵軍覆滅,我六萬軍民,可稱青山仍在,烈士長存。”
待讀完最後一句話,牧陽的心情愈發沉重。原來,他們並未被人遺忘,而是記錄在這浩蕩青史之中。他又想起了老嶽的那句話:“青山關若沒有山,沒有關,那他就是青山,就是城關。”
殷崇的笑意中帶著些許苦澀,就像是乾燥的風中混入了濕潤的沙塵。
他自顧自地念起了一首詩:“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隨後看向牧陽:“我記得你念過其中一句,今天我再將另外幾句讀給你聽,我記得這首詩是我和嶽將軍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和他提起的,沒想到他還記得。”
牧陽眼神中閃過一絲震驚,他沒有想到,這句詩竟然出自景王之口。
殷崇卻並不在意他的驚訝,但也沒有做過多的解釋,轉而說道:“此戰結束之後,北境又要安穩一陣子了。今天叫你來,是有另外一件事,反倒被這些事情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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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陽心思漸漸通透,他已經猜到了景王為什麼要叫他回來。而且讓他在華英台相見,也絕不是什麼雜事。便一語道破道:“景王是為了澹台姐弟?”
“不錯!”景王肯定地答複道:“雲蒼院之所以急著將這對姐弟要回去,不僅僅是因為赤陽汗國內部已經基本穩定,這兩個小家夥流落在外必然會節外生枝。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身份涉及了一樁大機緣。”
聽到這裡,幾人的表情明顯都有幾分嚴肅。畢竟說來說去,青山關之戰,無論如何都繞不開這兩姐弟。他們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但並不代表命運就會停止撥弄他們。
楚昭昭眸中靈光閃過,補充道:“是為了赤陽汗國的祖地傳承?”
景王並不驚訝於楚昭昭知道這件事,隨即點點頭道:“沒錯,再有半年,赤陽汗國祖地就會再次開啟。
而這次,牧陽,因為你贏得了雲蒼院設下的賭局,所以,這兩姐弟的命運現在跟你綁在一起了。”
“跟我?”牧陽自然很疑惑。
景王直截了當地說道:“赤陽祖地的開啟,需要王族嫡係血脈的精血,同時還需要赤陽汗國的傳承之物,而那件東西,現在就在他們姐弟身上。
你贏下了雲蒼院的賭局,讓兩個小家夥擁有了獲得傳承的機會,但他們畢竟修為太弱,接下來,還得你去護衛才行。”
“這是你的因果,你躲不掉的。”景王長歎一口氣,緩緩說道。
牧陽想到這對姐弟的現狀,也是出於一種特殊的報複情緒,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讓雲蒼院的人得到傳承。於是便道:“我明白了,既然他們是我帶回來的,那麼我就一定會讓他們得到自己該得到的。而且,雲蒼院那群家夥草菅人命,我也會跟他們算清楚這筆賬。”
景王見他的眼中全是戾氣,便好聲好氣地提醒道:“你也彆殺氣太盛,這次赤陽汗國之行,對你來說,指不定又是一場機緣,畢竟他們的老祖宗可是一位神靈。儘管祂的遺跡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但這次開啟的聖人傳承,依舊不可小覷。”
赤陽汗國有自己的神靈信仰,這一點牧陽是很清楚的,但沒想到那尊神是真實存在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家夥。但景王既然這麼說了,那就說明這場機緣絕不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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