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漫,疾風驟雨。
牧陽很快便見到了那座夏長寧為他安排的住所,一座規模並不大的小院,門口隻有兩盞燈火在風雨中搖曳,卻沒有半分熄滅的意思,反而愈發明亮。
其實牧陽到現在都還有些沒回過味來,怎麼半年前那個翩翩公子夏寧,就成了如今的大夏長寧公主,而且大夏的國姓明明是殷,為何到了夏長寧這,又姓夏了。
“牧陽,你覺得,這裡如何?”夏長寧緩緩開口,在這明滅燈火中回蕩,這聲音顯現出一絲疲憊,但是又是那般平淡。牧陽聽出了其中的倦怠之意,看來這些日子,夏長寧也確實累了。
他緩步跟在夏長寧身後,隨意道:“住處隻是個睡覺的地方,公主不必過於在意,隻是.......”牧陽頓了頓,敏銳的念力感知察覺到了附近的不對,“隻是此地的天地元氣似乎很充裕,比之一般的武院修行之所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時才見夏長寧停下腳步,緩緩轉身凝視著他,不一會兒臉上便擠出了一絲笑意:“我本以為牧師弟在踏入這座院子的時候就會察覺到,沒想到你一直走了三十五步才有所發覺。”她又露出故意驚訝的神色:“師弟,按你的念力來說,這完全是不應該呀?”
牧陽不答,便是默認剛剛是自己走神了。
他的腦子裡事情太多,老嶽的安危雖然暫時不用去考慮,但楚昭昭一個人去了南邊,他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可自己在這裡似乎也脫不開身,……
她既然喚牧陽師弟,那麼牧陽也不再以公主相稱:“師姐勿怪,是我想多了。”
夏長寧淺淺一笑,頗為意外地打趣起來:“哦?讓我猜猜,師弟怕不是對那位昭昭公主念念不忘吧。對了,我記得你們離開聖人墓的時候,應該是一起走了,可為何現在隻有你一人回來了?”
這個問題牧陽沒有隱瞞,直接回答道:“師姐也知道,如今的楚國正在遭受南方十國和各大宗門的圍攻,局勢岌岌可危,昭昭殿下她有些擔心,所以先去了。”
“那倒是,先天武體的四品修士,對楚國來說,的確是一個不凡的戰力。隻不過此次,南越刀宗和西蜀三宗出手,再加上墨門反水,楚國確實不太好過。”
似乎是看出了牧陽神色中的焦急,道:“師弟要不要就此離去,去幫幫你的昭昭殿下?”
牧陽凝視著夏長寧,夏長寧也在看著他,兩人心照不宣,但又心知肚明,因此哈哈大笑起來,這笑爽朗豪放,似乎要撕開這無儘雨幕,但牧陽深知此時以他一人之力,也無法幫到楚昭昭什麼,他必須儘快解決南方三鎮的事情,減輕楚國的北境壓力。
換句話說,如今的楚國已經和夏朝廷在某種程度上結成了攻守同盟。
但就策略而言,由於現在各自卡在喉嚨中的“魚刺”,所以沒辦法合兵一處。不過從夏長寧的情報得知,南方十國五宗圍困楚國的兵馬雖聲勢浩大,但五大宗門都未曾動用真正的底蘊力量,他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牧陽想了想道:“不管他們在等什麼,隻要他們願意等,就是在給我們機會。所以,師姐,你不妨說說你的計劃。”
這才是將話題轉移了過來,夏長寧與牧陽促膝而坐,中間隔著一張條案,兩人都可以清晰地在對方的眼中看到自己,夏長寧這才說道:“師弟,你應該知道,如今的中土之爭,看似已經打破了修行者不乾涉凡俗王朝更迭爭端的規律,但那些高階修行者仍然不會輕易插手。
更何況,如今留在中土的,也就隻剩下你我這些四、五品的修行者,所以,該打的仗還是要依靠這些鐵甲軍隊。這便是我要你去掌控城防營的目的,不過目前的你,還有一個對手!”
“對手?師姐都已經下了明旨,難不成安王還會反對?”牧陽一瞬間便想明白了其中緣由。
夏長寧道:“我那位王叔,其實我並不是很擔心,我在意的是,他已經得到了武院的支持。可能你並不知道,如今聖王武會、千機武會都站在了安王一邊。”
聖王武會站在了安王一邊?當牧陽聽到這個回答的時候,眉頭明顯猛地跳了一下:“我記得師姐不也是聖王武會的成員嗎?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支持師姐才對,怎麼會和安王攪在一起?”
夏長寧深吸一口氣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聖王武會之所以在最近這些年發展如此迅速,我那位王叔也是功不可沒,我進入武院後,也曾嘗試過要將姬雲師兄拉到我的陣營,隻可惜我始終低估了他與安王叔的關係。”
“在我父皇和王叔還沒有入主奉天的時候,姬雲師兄就已經與安王有過一麵之緣,隻是那個時候王叔他們也從未想到,那個曾經靠我王叔一根馬腿救活的孩子,如今竟然成了武院五品修士中排名前五的存在。”
“因此,姬雲師兄這個人雖然孤僻、霸道,但是對安王叔還是有幾分感情的。”夏長寧緩緩搖頭,神色間有些無奈,“其實,若隻是姬雲師兄一人,我或許還有辦法應對,可如今聖王武會和千機武會都站在他那邊,情況就複雜多了。千機武會那幫人,可比姬雲師兄複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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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師姐不妨直說,要我做什麼?”
夏長寧正色道:“現在的你最應該做的,就是什麼都不做。
提升修為,然後替我默默接管城防營,這可是我父皇起家的老底子,當年能夠打進奉天城,有一半的功勞都得算在城防營頭上。
隻不過這些年父皇忙於政務,皇兄又是個不管事的,城防營名義上還在父皇麾下,可早就不知道被多少勢力滲透了,我們要南下對付南方三鎮,就必須將這份力量牢牢地握在手中。”
城防營,是除卻皇宮神羽衛之外,整個奉天乃至大夏最彪悍的鐵甲軍隊。不受內閣兵部管轄,唯奉皇室號令,故此靠一般手段根本不能為外力所掌握。但這十幾年來,安王、各個世家其實都未曾停止向其中安插人手。
而朝廷遲遲不能做出南下還是北上的決斷,也是因為夏長寧手裡沒有一支可用的軍隊。
如今祁國犯邊,西境六鎮被牽製,安王掌握的東境八鎮十六萬大軍因為需要防備東海作亂和隨時馳援北境,不肯調動,駐紮在奉天城附近的五鎮兵馬又分彆被內閣和安王掌控。
在武安帝閉關不出,朝廷由一女子掌控的時候,各方掣肘,自然難以集中力量。
更關鍵的是,內閣和安王都捧著一條一模一樣的說辭,那便是南方三鎮中,還有鎮遠侯坐鎮,他的實力最為雄厚,手中握著五萬邊軍,完全可以壓製另外兩鎮。
但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來,安王和內閣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罷了。
他們心裡清楚得很,所謂南方兩鎮叛亂,實際上就是三鎮齊反,鎮遠侯一直按兵不動,不是在坐觀成敗,而是在看朝廷的反應,同時以自己為屏障,讓另外兩鎮儘可能的攻城略地。
所以,對鎮遠侯一事,牧陽給出的建議隻有四個字:“投鼠忌器!”
而這四個字,與夏長寧心中所想,也不謀而合。
她清楚得很,要徹底地解決南方三鎮,除了拿到兵權外,更重要的還是要鎮遠侯主動出手,這樣,安王他們就再也沒有了借口。
“我記得,鎮遠侯的妹妹武妃如今還在後宮之中,他的小兒子武春雨如今不也在嗎?”
夏長寧清楚地知道牧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搖了搖頭道:“不止,武如風也在。”
“嗯?”
這倒是牧陽沒有料到的,不承想,當日冤家今日又再會了,不過他們再次相見的時候,早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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