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外門,演武峰。
旭日初升,萬道金芒刺破雲層,將整座雄偉的山峰鍍上一層耀眼的金邊。巨大的青石廣場人聲鼎沸,如同煮沸的鼎鑊。數百名身著各色外門弟子服飾的年輕修士彙聚於此,或三五成群低聲交談,或閉目凝神調整氣息,或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潛在的對手。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靈力波動、淡淡的汗味,以及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競爭壓力。
高台之上,數位氣息淵深、或閉目養神、或目光如電掃視全場的外門長老端坐。他們隻是靜靜坐著,散發出的無形威壓便如同山嶽,讓喧囂的廣場都安靜了幾分。
外門大比!青雲宗底層弟子魚躍龍門、改變命運的關鍵一戰!今日,正式開幕!
在這片充斥著蓬勃朝氣、昂揚鬥誌、甚至帶著血腥氣息的競技場邊緣,一個身影顯得格格不入。
林小凡。
他拄著一根臨時削成的粗糙木棍,背靠著一根冰冷的石柱,勉強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破爛的、沾滿洗不掉泥汙血漬的雜役麻衣在一眾整潔光鮮的外門弟子中格外刺眼,引來無數道或好奇、或鄙夷、或毫不掩飾的嘲諷目光。
“看!那就是雜役峰來的‘滾地龍’?”
“噗……就這?站都站不穩?也敢來參加大比?”
“聽說他靠滿地打滾在雜役小比上贏了一場?哈哈哈!今天怕是要被打成死狗滾出去吧?”
“王師兄怎麼死的還沒查清呢,這小子邪性得很,離他遠點……”
議論聲如同蒼蠅般嗡嗡作響,毫不避諱地鑽進林小凡的耳朵。他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乾裂出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肋下的斷骨,帶來一陣陣鑽心的刺痛。後背爪痕和雙臂的鞭傷在汗水的浸潤下火辣辣地灼燒。體內的靈力在“逆流任務”的強行催動後,高速運轉帶來的灼熱早已消退,隻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虛弱和冰冷。
更讓他心焦的是,懷裡那個小小的、冰冷的身體——煤球。它依舊昏迷不醒,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隻有緊貼著他胸口皮膚傳遞來的一點點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它還活著。昨夜埋下“巫蠱信物”後獲得的“弱點模糊感應”,如同三團模糊的迷霧沉在識海深處,暫時還無法給他帶來絲毫安全感。
“林師兄……”李小魚站在他身邊,小臉上滿是擔憂,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用乾淨樹葉包著的、還帶著溫熱的粗糧窩頭,“你……吃點東西吧?”
張鐵牛巨大的身軀如同一堵牆,擋在林小凡身前,隔絕了部分不懷好意的目光。他銅鈴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擔憂和一絲……茫然。他不懂什麼大比,隻知道林師兄傷得很重,這裡的人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對勁。
林小凡搖搖頭,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沒胃口。”他的目光越過人群,死死盯著高台方向。那裡,即將宣布大比的規則和分組。他現在最需要的不是食物,是時間!是恢複哪怕一絲力氣的時間!是確認第一個對手是誰的時間!
就在這時!
“肅靜——!”
一聲如同洪鐘大呂般的清喝,蘊含著強大的靈力威壓,瞬間壓下了廣場上所有的喧囂!
一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眼神卻銳利如鷹的長老緩緩起身。他目光掃過全場,如同實質的探照燈,讓每一個弟子都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
“青雲宗,外門大比,今日啟幕!”
“規則,與往年無異!擂台之上,拳腳無眼,術法無情!認輸、跌落擂台、或失去反抗能力者敗!不得故意傷人性命,違者重懲!”
“初賽,以修為境界、過往表現分組!念到名字者,入指定擂台!”
清冷威嚴的聲音在靈力的加持下,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丙字三號擂台:林小凡!對戰——陳風!”
陳風!
這個名字如同冰冷的針,瞬間刺穿了林小凡緊繃的神經!
識海中,那團屬於“火法修士”的模糊感應猛地一跳!一道極其微弱、卻帶著灼熱燥氣、指向左肋下第三根肋骨處的意念流瞬間變得清晰了一絲!
陳風!就是那個留下黑色發絲、擅長火法、靈力在左肋下第三根肋骨處有細微遲滯和燥熱的對手!
與此同時,林小凡的目光也瞬間鎖定了人群中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身材挺拔、麵容冷峻、穿著深青色外門弟子服飾的青年。他雙手抱臂,嘴角掛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嘲弄,眼神如同看螻蟻般掃過拄著木棍、狼狽不堪的林小凡。他周身散發著煉氣四層中期)的靈力波動,帶著一股灼熱的氣息,顯然火法造詣不淺。
“丙字三號擂台!林小凡!陳風!速速登台!”負責丙字三號擂台的裁判,一個麵色嚴肅的中年修士,高聲催促。
“嗬,‘滾地龍’?”陳風嗤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開,“希望你能多滾兩圈,彆一招就躺了,掃了諸位師兄師弟的興致。”他身形一晃,如同離弦之箭,帶著一股灼熱的風,輕盈地躍上了不遠處的丙字三號青石擂台,動作瀟灑利落,引來周圍一片低低的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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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小凡,在張鐵牛和李小魚擔憂的目光中,拄著那根粗糙的木棍,一步一挪,極其緩慢地、如同蝸牛般朝著擂台挪去。每一步都牽動著全身的傷痛,汗水瞬間浸透了額角,在慘白的臉上劃出道道汙痕。那蹣跚的背影,在巨大的青石擂台映襯下,顯得格外渺小和淒涼。
“哈哈哈!看他那樣子!站都站不穩了!”
“陳師兄可是煉氣四層!一手‘烈火掌’剛猛霸道!這滾地龍怕不是要被烤成焦炭!”
“開盤了開盤了!賭這滾地龍能撐幾息!”
“我賭三息!不!一息!”
哄笑聲、嘲諷聲、下注的吆喝聲如同潮水般湧來。
林小凡充耳不聞。他艱難地爬上擂台邊緣,在裁判不耐煩的目光中,終於站到了陳風的對麵。
兩人站定,高下立判!
陳風負手而立,氣息沉穩,眼神睥睨,如同即將捕食的鷹隼。
林小凡拄著木棍,身體微弓,劇烈地喘息著,臉色慘白如紙,眼神卻如同受傷的孤狼,死死盯著陳風的左肋下第三根肋骨處!那裡,在他的模糊感應中,如同一個散發著微弱熱氣的旋渦!
“開始!”裁判一聲令下,毫無拖遝!
“廢物!結束吧!”陳風眼中厲色一閃!他根本不屑與林小凡這種狀態的人纏鬥,隻想速戰速決,贏得漂亮!他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張開,掌心瞬間變得赤紅如火!一股灼熱的氣浪轟然爆發,周圍的空氣都微微扭曲起來!
“烈火掌!”
呼——!
一道凝練的、足有臉盆大小的赤紅色火焰掌印,帶著焚金熔石的高溫和淒厲的破空聲,如同出膛的火焰炮彈,撕裂空氣,朝著林小凡當胸狠狠轟來!速度之快,威勢之猛,顯然是想一擊必殺!
勁風撲麵!灼熱的氣浪讓林小凡的呼吸都為之一窒!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避?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避不開這覆蓋範圍巨大的火焰掌印!
擋?這蘊含煉氣四層靈力的火焰,足以將他燒成焦炭!
千鈞一發之際!
識海中那個冰冷到極致的任務要求如同烙印般清晰——懶驢打滾!至少三次!閃避攻擊!
沒有猶豫的餘地!林小凡眼中爆發出被逼到絕境的瘋狂和……一絲豁出去的羞恥!他猛地放棄了所有防禦姿態,身體如同失去了所有骨頭和平衡,極其狼狽地、毫無章法地向後一倒!同時,腰腹和肩背的肌肉按照《基礎鍛體術》小成的法門瞬間繃緊發力,雙腿如同蹬踏空氣般猛地向後一踹!
“懶驢打滾!”
噗通!塵土飛揚!
林小凡整個人如同一個被踢飛的破麻袋,以一種極其難看、極其滑稽、毫無高手風範可言的姿勢,翻滾著摔了出去!動作幅度之大,翻滾之迅猛,簡直像是被嚇破了膽的滾地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