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崖頂,罡風如萬古不化的寒冰利刃,切割著空氣,發出淒厲的嗚咽。林小凡如同紮根於黑石的頑鬆,一次次並指如劍,刺向身前那堅硬冰冷的岩石。
“斷——!”
砰!
灰蒙蒙夾雜暗金微芒的寸許劍氣,歪歪扭扭撞上石麵,留下一個邊緣焦黑的淺坑,自身瞬間潰散。
嗡…
懷中緊貼胸口的九幽鎮獄匣傳來幾乎微不可察的悸動,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吸力傳來,將那潰散的、蘊含混沌、寂滅、鋒芒三重特性的靈力殘渣,無聲無息地吞噬一空。
每一次失敗,每一次潰散,每一次“投喂”,都伴隨著林小凡心神在《草廬劍談》上的急速推演和體內力量的艱難調和。
混沌靈力厚重如大地脈動,運轉間力求沉穩包容,不再追求瞬間爆發,而是如江河奔湧,積蓄磅礴偉力。寂滅之力不再是冰冷的枷鎖,化為精密的模具,在特定節點精準落下,約束鋒芒凝聚的方向,凝固逸散的趨勢。鋒芒星雲則收斂躁動,如同引而不發的神弩,在交彙點高度凝聚,積蓄著破滅一切的意誌。
失敗、潰散、吸收、推演、調整…周而複始。
腳下的黑石,已布滿數十個或深或淺、或焦黑或霜白的坑窪,雜亂無章,如同拙劣孩童的塗鴉。然而,林小凡的眼神卻越來越亮,越來越銳利。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每一次失敗後,木匣吸收殘渣的瞬間,匣體深處那點混沌微光印記,似乎就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活性”,仿佛在解析、記錄著他這獨特力量構成的每一分變化。而他對自身道基三種力量的配合,也在這枯燥的重複和木匣的“反饋”中,逐漸摸索到一絲微妙的平衡點。
不知是第多少次抬起手指。
凝!
心念沉入丹田,混沌靈力如地脈奔湧,沿著《斷鋒劍訣》的玄奧軌跡,在特定的經脈節點開始彙聚壓縮!不再是之前的滯澀沉重,多了一種緩慢卻堅定的流暢感。
寂滅之力無聲流淌,如同無形的冰線,精準纏繞在即將爆發的鋒芒星雲外圍,並非禁錮,而是如同弓弦般將其繃緊、約束,凝聚其形!
斷!
林小凡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決絕!雜念儘消,唯有一劍!斷儘塵埃!斷滅虛妄!
“斷塵!”
並指如劍,淩空虛點!
嗤——!
一道僅有半尺長短、卻凝練得如同實質的灰色劍氣,驟然從他指尖迸射而出!劍氣核心,一點凝練到極致的暗金鋒芒,如同壓縮的星辰,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破滅氣息!劍氣邊緣,隱隱有灰白色的寂滅光暈流轉,將逸散的能量死死凝固!
劍氣破空,速度遠勝之前!雖仍顯僵硬,卻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決絕!空氣被撕裂,發出短促的尖嘯!
噗!
劍氣精準地刺入黑石!沒有驚天動地的爆響,隻有一聲沉悶的、如同鈍器鑿石的入肉聲!
林小凡定睛看去。
隻見那堅逾精鐵的黑石表麵,赫然留下了一道深約寸許、寬僅發絲的筆直刻痕!刻痕邊緣光滑,如同被最鋒利的刻刀瞬間劃過!切口處呈現出奇異的灰白色,那是寂滅之力瞬間凝固了石質結構!而在刻痕的最深處,一點極其微弱的暗金鋒芒如同活物,微微閃爍了一下,才緩緩消散!
成了!
真正的“斷鋒”劍痕!雖然淺,雖然短,雖然蘊含的力量微乎其微,但它確確實實具備了“斷鋒劍氣”的雛形!凝練!鋒銳!決絕!帶著混沌的厚重根基、寂滅的凝固特性、鋒芒的無前意誌!
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和成就感瞬間衝垮了連日來的疲憊!林小凡忍不住低吼一聲,一拳砸在旁邊的石壁上!
然而,就在他心神激蕩,指尖劍氣剛剛潰散的瞬間——
嗡!!!
懷中的九幽鎮獄匣,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清晰無比的悸動!一股遠超之前的強大吸力驟然爆發!
這一次,不再是吸收潰散的殘渣!
林小凡清晰地“看”到,自己留在黑石上的那道寸許劍痕中,尚未完全消散的、蘊含著混沌、寂滅、鋒芒三重道基特性的微弱“劍意烙印”,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強行剝離,化作一縷極其微弱的灰色流光,瞬間被扯入胸口,沒入木匣深處!
緊接著!
林小凡心神劇震!他清晰地感覺到,木匣深處那點混沌微光印記,在吞噬了這道完整的“斷鋒劍痕”烙印後,驟然亮起!一股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意念波動,帶著一種奇異的“記錄”與“模擬”意味,從中傳遞出來!
仿佛…那木匣,將他這蘊含自身道基全部特性的第一道劍痕,完整地拓印、儲存了下來!
識海中,“緣法奇譚錄”書卷虛影也隨之流轉起溫潤的金光,新的任務字跡帶著一絲洞悉的意味緩緩浮現:
\\【劍痕初成,道韻自生。九幽鎮獄,納痕為印。】\_
\\【今有斷鋒劍痕一道,乃汝道基初鳴之證,蘊含混沌、寂滅、鋒芒之雛形真意。】\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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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助汝明悟己道,砥礪劍心,特降下‘痕印’之務。】\_
\\【痕印之務:請於日後修習《斷鋒劍訣》有成時,每悟一劍真意,便以此劍真意凝成劍痕,烙印於木匣感知範圍之內,供其拓印吸納。】\_
\\【事成,饋贈:九幽鎮獄匣對汝道基特性解析加深!或可於匣內空間顯化‘痕印’,助汝觀想、體悟、乃至……模擬!】\_
\\【緣法已示,行之在汝。】\\
拓印劍痕?解析道基?模擬劍意?!
林小凡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九幽鎮獄匣的能力,簡直逆天!它不僅是個儲物法寶雖然現在打不開),是個強大的防禦底牌混元一氣罩雛形),現在竟然還能吸收、解析、儲存他的劍道痕跡,未來甚至可能讓他觀想、模擬自身劍意?!
這哪裡是什麼“匣子”,這簡直是輔助修煉的絕世神器!雖然功能看起來歪歪扭扭,充滿了“野路子”的不確定性,但潛力之大,無法估量!
“好寶貝!真是好寶貝!”林小凡激動地撫摸著胸口,感受著木匣那漸漸平複下去的悸動,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有了這“匣納劍痕”的能力,配合《草廬劍談》的即時反饋,他的《斷鋒劍訣》修行,必將事半功倍!
他珍重地將木匣貼身收好,再看石壁上那道淺痕,目光已截然不同。這不再僅僅是他修行的證明,更是他道基特性被木匣記錄的第一個“痕印”!
就在林小凡沉浸於新發現的喜悅,準備再接再厲,嘗試凝練第二道更完美的“斷塵”劍痕時——
“嗡!”
一道凝練冰冷、散發著熟悉威壓的白色劍光,再次穿透空間阻隔,懸停在他麵前。劍光中,冷無鋒那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響起:
“演武峰,外門丙字三號演武台。一炷香。”
話音落,劍光化作光門,門後景象已非斷劍崖頂,而是一片開闊的巨大石台,周圍隱約可見人影綽綽。
月考校!地點換成了演武峰!
林小凡心頭一凜。演武峰是宗門弟子切磋比試之地,冷無鋒將他月考校的地點選在那裡,其意不言自明——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檢驗他這“野路子”築基的斤兩!
“終於來了…”林小凡深吸一口冰冷的罡風,壓下心中翻騰的思緒。鋒芒初凝,劍痕初成,匣納印記…是騾子是馬,該拉出來遛遛了!
他不再耽擱,一步踏入光門。
光影流轉,腳踏實地。喧囂的人聲、靈力碰撞的爆鳴、以及兵器破空的銳嘯瞬間湧入耳中。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石台,通體由堅硬的青罡石砌成,表麵布滿了新舊交錯的戰鬥痕跡。石台邊緣銘刻著加固陣法的符文,閃爍著微光。石台周圍,環繞著數層階梯狀的觀戰席,此刻已有不少外門弟子聚集,三三兩兩,或坐或立,目光好奇地投向石台中央。
丙字三號演武台。屬於外門中下層弟子常用的場地。
林小凡一身破爛麻衣,站在石台中央,顯得格格不入。他剛站穩,就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聚焦在自己身上,帶著審視、好奇、不屑、甚至幸災樂禍。顯然,他這“滾地龍”、“腳氣仙人”的名號,以及被冷麵煞星收為記名弟子的“奇遇”,早已在外門傳開。
“看,那就是林小凡?那個靠滿地打滾進外門的?”
“嘖嘖,這身行頭,比雜役還不如,真是丟我們外門的臉。”
“聽說在斷劍崖待了快一個月?還沒被煞氣弄死,命真硬!”
“命硬有什麼用?冷長老的月考校,看他能撐幾招?我賭三招滾下台!”
議論聲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林小凡耳中。他麵沉如水,混沌寂滅道基緩緩運轉,將外界的喧囂和雜念隔絕在外,心神沉靜如古井。
就在這時,一股冰冷的壓力驟然降臨!
演武台入口處,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冷無鋒負手而立,冰冷的眸光掃過全場,所有議論聲瞬間消失,落針可聞。他的目光最終落在林小凡身上,如同兩柄無形的冰劍。
“月考校,規則不變。”冷無鋒的聲音冰冷地傳遍全場,“接我三劍。退一步,敗。倒,敗。亡……亦敗。”
冷酷到極致!三劍定成敗!退一步便是輸!
觀戰席上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冷長老的劍,是那麼好接的?彆說三劍,普通築基弟子能接住一劍不傷,都足以自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