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明,青雲坪已如滾水般沸騰。
晨霧尚未散儘,巨大的環形鬥法台如同蟄伏的巨獸,靜靜矗立在廣場中央。其四周,早已是人頭攢動,喧囂鼎沸。數千名身著各色服飾的外門弟子彙聚於此,氣息或強或弱,眼神或興奮或忐忑,空氣中彌漫著緊張、期待、以及淡淡的火藥味。
林小凡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布袍外門弟子袍尚未下發),背負著李小魚連夜趕製的粗布包裹裡麵是清水、乾糧、丹藥),站在人群邊緣。他氣息沉凝,眼神平靜,如同激流中的礁石,與周遭的喧囂格格不入。新生的古銅色肌膚在晨光下泛著內斂的光澤,那是《鐵骨金身訣》初成的印記。煤球蹲在他肩頭,黑亮的毛發在晨風中微動,黑曜石般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小爪子下意識地捂著自己的嘴巴——它還在努力控製那不受歡迎的“打嗝”衝動。
“林師弟!這邊!”張鐵牛魁梧的身影擠過人群,來到林小凡身邊。他同樣背著個大包裹,黝黑的臉上帶著一絲緊張,但更多的是躍躍欲試的興奮。“人真他娘的多!俺剛才看到趙元慶那孫子了,帶著他那幾個狗腿子,在那邊!”他努了努嘴,指向鬥法台東側。
林小凡目光掃去。果然,趙元慶一身月白錦袍,在一群同樣衣著光鮮的跟班簇擁下,正與幾個氣息不弱的弟子談笑風生,眼神不時掃過人群,帶著毫不掩飾的倨傲和輕蔑。當他的目光與林小凡隔空相遇時,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滿惡意的笑容,無聲地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跳梁小醜。”林小凡收回目光,語氣平淡。他更在意的是趙元慶身邊那幾個氣息沉凝、眼神銳利的陌生麵孔,應該就是他口中的“族兄”,實力恐怕都在築基後期。
“林師弟,你可千萬小心!”張鐵牛壓低聲音,甕聲道,“那孫子肯定憋著壞水!進了幻霧穀,離他們遠點!俺皮糙肉厚,不怕他們!”
“你顧好自己,彆硬拚。”林小凡叮囑道。他遞給張鐵牛一個小巧的皮囊,“這裡麵是‘清瘴散’藥粉,萬一被傳到毒瘴附近,撒在口鼻處,能撐一會兒。”
“哎!謝謝林師弟!”張鐵牛感激地接過。
就在這時——
咚!咚!咚!
三聲宏大的鐘鳴響徹雲霄!瞬間壓過了所有喧囂!
鬥法台中心,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浮現。來人須發皆白,麵容清臒,身著玄色長老袍,正是外門執法長老——嚴正!他目光如電,掃視全場,築基巔峰的靈壓如同無形的潮汐,瞬間讓整個廣場鴉雀無聲!
“外門小比,初選,啟!”嚴正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規則,爾等已知!幻霧穀內,各憑手段!堅持時間,淘汰人數,皆為計分!前三百名者,晉!”
他大手一揮!
嗡——!!!
鬥法台中心,一道巨大的、閃爍著迷離光芒的傳送光門驟然開啟!光門之後,隱約可見霧氣繚繞、山巒起伏的景象!
“進!”
一聲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數千弟子,如同決堤的洪流,爭先恐後地朝著光門湧去!場麵瞬間混亂不堪!推搡、叫罵、甚至暗中下絆子偷襲者,比比皆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在踏入光門之前,已然上演!
林小凡沒有去擠。他帶著張鐵牛,如同遊魚般在混亂的人流邊緣穿行,冷靜地避開那些推搡和暗算。當人流稍緩,才不疾不徐地踏入光門。
天旋地轉!
一股強烈的空間撕扯感傳來,眼前光影飛速變幻!
當雙腳再次踏上實地,林小凡立刻感到一股潮濕、陰冷、混雜著淡淡腐朽氣息的空氣湧入鼻腔。眼前景象大變!
參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壯的藤蔓如同巨蟒纏繞其間。濃厚的、灰白色的霧氣彌漫在林木之間,視線被壓縮到不足十丈!光線昏暗,隻能勉強看清近處虯結的樹根和濕滑的苔蘚地麵。遠處傳來隱約的水流聲和不知名野獸的低吼,更添幾分壓抑和危險。空氣中彌漫的霧氣似乎有乾擾神識的作用,林小凡嘗試將神識外放,發現探查範圍竟被壓製到了不足五十丈!
“幻霧穀…果然名不虛傳。”林小凡心中凜然。這環境,簡直就是為伏擊和偷襲量身定做的!
他第一時間看向肩頭。煤球還在!小家夥似乎對這裡的霧氣有些不適,打了個小小的噴嚏,但狀態尚可。林小凡稍稍安心,立刻屏息凝神,將氣息收斂到極致,身體如同融入環境的枯木,側身靠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巨大古樹背後,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他降落的地點似乎是一片古樹林的邊緣。左側地勢稍高,隱約可見嶙峋的怪石輪廓,應是通向“亂石迷陣”的方向;右側地勢低窪,霧氣更加濃重,空氣中飄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氣息——那是“毒瘴沼澤”的味道!前方,則被濃霧和密林遮蔽,深不可測。
“當務之急,確定方位,尋找相對安全的藏身處,再圖淘汰他人。”林小凡心中迅速定計。他取出張鐵牛那張簡陋的獸皮地圖,對照著周圍環境辨認。很快,他確定了自己的位置——幻霧穀西南部,靠近毒瘴沼澤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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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危險的位置!毒瘴隨時可能蔓延,而且沼澤中還有腐骨鱷!必須儘快離開!
就在他收起地圖,準備朝著遠離沼澤、地勢稍高的亂石區域移動時——
【叮!】
【緣法觸發:荊棘滿途,伏兵暗藏。以靜製動,獵者為獵!】
【任務發布:請於原地保持靜止潛伏姿態一炷香不得移動,不得攻擊,不得發出聲音)。】
【饋贈:獲得‘如影匿蹤’狀態持續一個時辰),或《斂息術·枯木篇》感悟一縷隨機)。】
腦海中的古樸書卷虛影無聲浮現。任務要求讓林小凡瞳孔微縮!
原地潛伏?一炷香?不得移動攻擊發出聲音?!
這要求…在危機四伏、隨時可能遭遇敵人的幻霧穀初戰場合,簡直是把自己當活靶子!萬一這期間有敵人靠近,或者被毒瘴籠罩,或者引來妖獸…
但“如影匿蹤”狀態或《斂息術》感悟的誘惑同樣巨大!前者能極大提升潛伏能力,後者更是保命神技!在這幻霧穀混戰中,能完美隱匿自身,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賭不賭?
林小凡目光掃過四周濃重的霧氣,又想起趙元慶那抹脖子的手勢和陰冷的笑容。他心中警兆突生!這係統任務,看似荒謬,是否在預示著什麼?
“媽的…拚了!”林小凡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野路子的直覺告訴他,這任務必須接!他立刻將身體緊緊貼在冰冷的樹乾上,將呼吸、心跳、乃至周身靈力波動都壓製到近乎停滯!如同真正融入了古樹虯結的紋理和濃霧之中。煤球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凝重,蜷縮在他頸後衣領裡,連呼吸都變得微不可察。
時間在死寂的潛伏中緩慢流逝。
濃霧如同凝固的牛奶,隔絕了視線和聲音。隻有遠處偶爾傳來的、不知是戰鬥還是野獸發出的模糊聲響,提醒著這片區域的凶險。
一息…五息…十息…
林小凡如同最耐心的獵人,心神沉靜如水。體內混沌靈力在“焚煞”抗性薄膜的約束下,如同深埋地底的岩漿,引而不發。識海中,“斷塵劍印”散發出溫潤的光暈,維持著他絕對的冷靜。
突然!
他敏銳的感知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枯葉摩擦地麵的窸窣聲!從左側高坡方向傳來!不止一人!腳步很輕,帶著刻意的收斂,正朝著他藏身的這片區域悄然靠近!
來了!
林小凡心中冷笑。果然有埋伏!這係統任務,簡直是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