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球睜開那雙暗金豎瞳的瞬間,整個寂滅劍域似乎都為之凝滯了一刹。那冰冷、威嚴、仿佛洞穿九幽的古老目光掃過三位長老,令修為深厚的青木婆婆都感到一絲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額間那道灰白豎痕如同閉合的天眼,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寂滅道韻。
“吱…”一聲低沉、帶著幾分初醒懵懂卻又蘊含奇異威壓的輕鳴從煤球喉間發出。它小小的身體在林小凡懷中微微舒展,體表流動的暗綠金屬光澤內斂,那股剛剛爆發的恐怖吸力已然消失無蹤。它似乎還有些茫然,暗金豎瞳好奇地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最終目光落在林小凡慘白的臉上,傳遞過來一絲清晰的“餓…虛弱…”的意念。
林小凡長舒一口氣,那股被強行抽取生機的虛弱感依舊存在,但總算停止了。他輕輕撫摸著煤球光滑冰涼的皮毛,能清晰地感覺到小家夥體內那股新生的、磅礴深邃的力量,如同蟄伏的火山,遠比蛻變前強大了數倍不止。更讓他心驚的是,通過《玄冥禦靈契》,他竟能模糊地感知到煤球那雙暗金豎瞳所“看”到的景象——空氣中稀薄魔氣的流動軌跡、寂滅劍痕碑散發的無形劍意波紋、甚至…遠處九幽裂隙深處,那被封印隔絕的、翻滾的怨念魔氣中,鬼嬰魔君那冰冷貪婪的意誌坐標!
這新生的“幽冥之眼”,竟有窺破虛妄、直指本源之能!
“此獸…”鐵刑長老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死死鎖定煤球,周身那股如山嶽般的沉重威壓隱隱勃發,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警惕,“氣息詭譎,似幽冥所出,又蘊寂滅道痕!林小凡,你從何處得來?方才那吞噬生機之舉,又作何解釋?”他聲音冷硬,顯然並未完全相信林小凡之前的說辭,此刻煤球的異變更讓他疑竇叢生。
玄機子長老也收斂了激動,撚著胡須,目光在煤球和林小凡之間逡巡:“本源蛻變,幽冥靈胎初啼…了不得!了不得!小家夥,你可知它這蛻變,汲取了多少寂滅道韻?這幽冥與寂滅同體…聞所未聞啊!”他眼中閃爍著濃烈的探究欲。
氣氛再次變得凝重。林小凡心念電轉。煤球的來曆本就神秘,如今蛻變後氣息更加驚人,幽冥與寂滅同體,確實太過駭人聽聞。他正欲開口解釋是偶然在雜役峰後山救下,卻見青木婆婆上前一步,擋在了他與鐵刑之間。
“好了,鐵刑,玄機。”青木婆婆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她目光掃過煤球,又看向林小凡,眼中帶著一絲了然與維護,“此獸氣息雖異,卻無半分邪祟魔性,反而與林小凡神魂契約穩固,氣機相連。方才吞噬生機,乃是靈胎初成、本源不穩時的本能汲取,非其本意。林小凡於宗門有大功,更在此絕境中護得此獸周全,此乃他的緣法,亦是此獸的造化。當務之急,是速離此地!”
她話語擲地有聲,點明煤球無魔性、與林小凡契約穩固,更以林小凡的功績和“緣法”二字堵住了鐵刑的繼續質詢。鐵刑長老眉頭緊鎖,盯著煤球看了片刻,感受到那契約傳來的穩固波動和林小凡坦然的臉色,最終冷哼一聲,不再言語,但那審視的目光卻並未移開。玄機子也遺憾地歎了口氣,顯然對不能深入研究煤球感到惋惜。
青木婆婆不再耽擱,對玄機子道:“玄機長老,此地空間已被魔氣深度侵染,且有魔君意誌盤踞,尋常傳送恐生變故。煩請以‘定空盤’穩固通道,我們即刻離開!”
“放心!”玄機子神情一肅,立刻從袖中取出一麵巴掌大小、通體銀白、銘刻著無數繁複空間符文的玉盤。他口中念念有詞,雙手掐訣,磅礴的靈力注入玉盤之中!
嗡——!!!
定空盤爆發出璀璨的銀光,無數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轉飛旋!一道粗大的銀色光柱衝天而起,瞬間沒入眾人頭頂的虛空!原本就因玄機子到來而開啟的那道空間門戶,邊緣的銀白光華驟然變得凝實厚重,門戶內部的空間漣漪也被強行撫平,形成一條穩固的、散發著柔和銀光的空間通道!
“走!”青木婆婆低喝一聲,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青色靈力裹住林小凡和煤球。鐵刑長老也收斂了威壓,一步踏入通道。玄機子手持定空盤殿後,維持著通道的穩定。
林小凡隻覺眼前銀光一閃,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牽引著向前飛去。熟悉的失重感傳來,四周是光怪陸離、飛速倒退的空間流光。煤球似乎對這穿梭空間有些不適,低低地“吱”了一聲,將小腦袋埋在林小凡懷裡,暗金豎瞳警惕地打量著通道外飛速變幻的景象。
然而,就在眾人即將穿越通道,離開丙戌區碎片空間的刹那——
轟隆!!!
一聲沉悶到仿佛整個空間都在哀鳴的巨響,猛地從通道後方傳來!緊接著,一股狂暴、混亂、充滿了無儘怨毒與饑餓的恐怖意誌,如同掙脫了枷鎖的洪荒巨獸,狠狠撞在了空間通道的壁壘之上!
是鬼嬰魔君!它不甘心獵物和覬覦的劍鞘就此離去,竟不惜耗費本源,強行衝擊被戊土封魔印和寂滅劍域雙重削弱的空間壁壘!試圖乾擾傳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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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整個空間通道劇烈地扭曲、震蕩起來!通道內銀色的空間流光瞬間變得紊亂,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靜水麵,無數細密的漆黑裂痕在通道壁壘上蔓延!狂暴的空間亂流如同失控的利刃,從裂痕中湧入通道,瘋狂切割、撕扯著一切!
“不好!魔君衝擊空間節點!通道不穩!”殿後的玄機子臉色劇變,手中定空盤光芒狂閃,無數符文瘋狂旋轉,試圖穩住通道。但鬼嬰魔君這一擊蓄勢已久,怨毒意誌衝擊的並非物理通道,而是空間節點本身,乾擾的是空間法則的穩定性!
嗤啦!
一道碗口粗的漆黑空間裂縫如同毒蛇般,毫無征兆地在林小凡身側裂開!狂暴的空間亂流如同絞肉機,瞬間將他護體的微弱靈力撕得粉碎!左肩傷口首當其衝,剛愈合的皮肉再次被撕裂,鮮血飆射!更有一股陰冷汙穢的怨念精神毒素,順著空間亂流,狠狠紮入他識海!
“呃啊!”林小凡眼前一黑,劇痛鑽心,身形瞬間失控,朝著那猙獰的空間裂縫倒飛過去!懷中的煤球也發出驚恐的尖叫!
“林小凡!”青木婆婆驚呼,青色靈力暴漲,化作一隻巨手抓向林小凡。鐵刑長老反應更快,反手拔出身後的闊刃重劍,一道沉重如山的金色劍罡朝著那道空間裂縫狠狠斬去!
然而,空間裂縫的吸力和空間亂流的速度都太快了!
眼看林小凡和煤球就要被卷入那足以絞殺金丹修士的致命裂縫——
【叮!】
【歸途生波,魔念如跗。以身為盾,靈瞳破妄!】
【緣法奇譚錄·卷壹】
【法旨新臨:請於三息之內,以自身寂滅劍意寂滅篇感悟引導)護持靈獸‘煤球’之‘幽冥靈瞳’,助其鎖定空間亂流核心節點怨念衝擊點),並引導其吞噬該節點逸散之空間能量至少一縷)。】
【饋贈:靈獸‘煤球’空間親和力微弱提升;或《玄冥禦靈契》得空間道韻淬煉,聯結更固隨機)。】
【備注:空間亦如網,節點如結。破其結,則亂流自消。】
生死一線!係統任務再次降臨!這一次,竟是要他配合煤球那新生的幽冥靈瞳,去吞噬空間亂流節點!
林小凡眼中瞬間爆發出狠厲的光芒!沒有半分猶豫!他強忍著識海被怨念毒素衝擊的劇痛和身體被撕裂的痛苦,強行凝聚心神!
“寂滅——凝神!”識海中,那枚灰白色的寂滅劍種瘋狂震顫!一股凝練、沉重、仿佛能凍結思維的純粹寂滅劍意瞬間透體而出,並非攻擊,而是化作一層薄薄的、閃爍著灰白符文的透明光膜,將他懷中的煤球完全籠罩!這層光膜隔絕了狂暴的空間亂流和怨念毒素的衝擊,更重要的是,它將寂滅劍種那“破滅虛妄、直指本源”的意誌,清晰地傳遞給了煤球!
“吱——!!!”被寂滅劍意籠罩的煤球,仿佛瞬間被注入了強大的力量與清晰的指引!它不再恐懼,暗金色的豎瞳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瞳孔深處那點混沌的灰白光芒瘋狂旋轉!在寂滅劍意的加持下,它那新生的“幽冥靈瞳”穿透了狂暴混亂的空間亂流,瞬間鎖定了一道隱藏在無數空間裂痕深處的、不斷散發怨毒波動、乾擾空間法則穩定的——核心節點!那正是鬼嬰魔君意誌衝擊的具象化!
就是那裡!
煤球小小的身體猛地繃直!它張開嘴,並非發出聲音,而是形成一個無形的、帶著微弱寂滅道韻的吞噬漩渦!目標,直指那個被鎖定的空間亂流核心節點!
一股難以抗拒的吸力驟然爆發!那核心節點周圍狂暴的空間能量,如同遇到了歸墟的河流,竟被強行撕扯、吞噬了一縷!這一縷空間能量被吞噬的瞬間,那核心節點如同被拔掉了關鍵的鉚釘,劇烈地波動了一下!
嗡——!!!
雖然隻是一瞬,但整個空間通道的劇烈震蕩,竟因此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凝滯!那道吞噬林小凡的空間裂縫,擴張之勢也為之一緩!
就是現在!
青木婆婆的青色靈力巨手和鐵刑長老的金色劍罡同時趕到!巨手一把抓住林小凡和煤球,將其猛地拉回!金色劍罡則如同開天巨斧,狠狠斬在那道空間裂縫之上!
轟!
空間裂縫被強行斬滅!狂暴的空間亂流被暫時壓製!
“定!”玄機子長老須發皆張,暴喝一聲,手中定空盤銀光大放,無數符文如同鎖鏈般纏繞住通道壁壘,強行撫平了紊亂的空間波動!
通道終於恢複穩定!前方,代表著青雲宗方向的柔和出口光芒已然在望!
“走!”青木婆婆臉色凝重,帶著林小凡和煤球,與鐵刑、玄機子一起,化作三道流光,瞬間衝出了空間通道!
天旋地轉的感覺消失。腳踏實地。
清新的草木氣息混合著濃鬱的天地靈氣撲麵而來,驅散了九幽裂隙中的硫磺與血腥。眼前是熟悉的青雲宗外門傳送廣場,藍天白雲,仙鶴清鳴,遠處是連綿起伏、雲霧繚繞的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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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回來了!
林小凡腳下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抱著煤球癱倒在地。左肩傷口徹底崩裂,鮮血染紅了地麵。識海中怨念毒素的衝擊和強行催動寂滅劍種的後遺症同時爆發,讓他眼前陣陣發黑,意識模糊。但他嘴角,卻扯出一絲劫後餘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