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劍池三日枯坐,如同經曆了一場無聲的輪回。當林小凡踏出葬劍穀裂口,重新沐浴在久違的、帶著草木清香的陽光之下時,整個外門廣場的喧囂如同潮水般撲麵而來,卻再難在他沉凝的心湖掀起多少波瀾。
他依舊是那身略顯破舊的青衫,枯榮古劍連鞘拄地,青銅殘鞘沉黯。但氣質已截然不同。洗儘鉛華,返璞歸真,眼神深邃如古井,左眼寂滅幽深,右眼生機內蘊。築基巔峰的靈力圓融流轉,隱隱觸摸到一層無形屏障,背後殘鞘散發的寂滅力場,也多了一分枯榮輪轉的生生不息之意。
肩頭的煤球,暗金豎瞳掃視著喧囂的廣場,喉嚨裡發出滿足的“咕嚕”聲,似乎對穀外的鮮活氣息頗為滿意。
“小凡哥!”
“小凡哥出來了!”
張鐵牛那魁梧的身影和李小魚嬌小的身形第一時間衝破人群,滿臉激動地迎了上來。張鐵牛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林小凡肩上,震得他青衫微晃,甕聲甕氣道:“你可算出來了!俺們擔心死了!那鬼地方看著就嚇人!”李小魚則眼圈微紅,仔細打量著林小凡,見他氣息沉凝,眼神清亮,這才鬆了口氣,嗔怪道:“嚇死我們了,還以為你被凍成冰雕了呢!”
“無妨,收獲不小。”林小凡笑了笑,笑容溫和,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
就在這時,一道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隔著重重人群,精準地刺在林小凡身上。林小凡抬眼望去,隻見高台之上,周通被帶走後空出的位置旁,一個麵容枯槁、眼神陰鷙的老者正冷冷地盯著他,氣息淵深,赫然是金丹修為!他身邊站著幾個外門執法弟子,看向林小凡的目光同樣充滿了敵意。
“那是執法殿另一位實權長老,周通的師兄,枯木道人。”李小魚小聲提醒,聲音帶著擔憂,“王厲是他一脈看重的後輩…小凡哥,你小心些。”
“嗯。”林小凡淡淡應了一聲,目光平靜地迎上枯木道人的視線,無悲無喜。枯木道人眼中寒光一閃,隨即冷哼一聲,移開了目光,但那無形的壓力卻如同陰雲,籠罩在幾人頭頂。
【叮!】
【緣法奇譚錄·卷壹】
【枯榮初悟,鋒芒暗藏。強敵環伺,野火當燃!】
【法旨新臨:請於決賽開啟前,完成以下:】
【其一:以枯榮真意生機側)滋養靈獸,助其消化近日所得需持續一炷香)。】
【其二:於人群中尋得至少三位對宿主抱有強烈惡意者,對其展露之凝視需引動寂滅劍鞘微末道韻)。】
【其三:在決賽擂台上,首次遭受致命攻擊時,激活枯榮蟬蛻,完美化解,並反手一擊需引動枯榮古劍本體力量)。】
【饋贈:完成其一,煤球潛力激發,或解鎖臨時新能力;完成其二,寂滅力場得加持,對惡意感知更敏銳;完成其三,枯榮蟬蛻完美生效,枯榮真意徹底穩固,境界屏障鬆動。】
【備注:枯榮輪轉,攻守相濟。示敵以枯,藏鋒於榮。野火燎原,當驚四座!】
看著識海中這環環相扣、充滿“野性”與算計的法旨,林小凡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絲弧度。係統對“熱身”的理解,果然從不讓人失望。滋養煤球、威懾宵小、關鍵保命反擊,一氣嗬成,還完美契合他新領悟的枯榮真意。
“小魚,鐵牛,幫我護法片刻。”林小凡對夥伴說道,隨即盤膝坐下,枯榮古劍橫於膝前。
“好嘞!”張鐵牛立刻像一尊鐵塔般擋在林小凡身前,銅鈴大眼警惕地掃視四周。李小魚也乖巧地站到另一側,機靈的目光留意著人群動靜。
林小凡閉上雙眼,心神沉入識海。枯榮古樹虛影浮現,這一次,主乾翠綠,枝葉舒展,散發著盎然生機。他調動這股新生的枯榮真意生機側),如同涓涓暖流,透過無形的契約聯係,緩緩注入肩頭煤球的體內。
“吱…”煤球舒服地眯起暗金豎瞳,發出一聲愜意的輕吟。它體內,之前在洗劍池吸收的枯寂之力,以及在九幽裂隙吞噬的駁雜能量,在這股精純生機的滋養與調和下,開始加速融合、沉澱。它通體幽黑的皮毛似乎更加光滑油亮,流動的金屬光澤下,隱隱透出一絲溫潤的暗金紋理,額間那道灰白豎痕也似乎更加清晰深邃,混沌灰芒流轉不息。一股更加強橫、更加內斂的氣息,在它小小的身軀內緩緩蘇醒。
【其一:以枯榮真意生機側)滋養靈獸,法旨已成!饋贈:煤球潛力激發,臨時解鎖能力——‘幽冥潛影’短距離空間挪移,冷卻時間較長)!】
一股微弱卻清晰的空間波動信息湧入林小凡識海,他心中了然。煤球這新能力,關鍵時刻絕對是保命或偷襲的神技!
一炷香時間到,林小凡睜開眼,煤球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暗金豎瞳中靈性更足。
“好了。”林小凡起身,目光平靜地掃向喧鬨的人群。識海中寂滅劍種微微轉動,背後青銅殘鞘散發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沉重道韻。枯木道人及其身邊的執法弟子,幾個在趙虎、王厲事件中與他有過節、此刻正用怨毒目光盯著他的外門弟子,還有遠處幾個氣息陰冷、眼神閃爍的陌生麵孔…一道道帶著強烈惡意的目光,如同黑夜中的螢火,在他的感知中清晰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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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凡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箭矢,一一鎖定這些目標。
當他看向枯木道人時,左眼深處那代表寂滅的灰白漩渦驟然加速旋轉!一股源自洗劍池萬古枯寂、沉澱了無數劍器鋒芒終結的沉重道韻,透過目光,無聲無息地投射過去!
枯木道人正陰沉著臉,盤算著如何在規則內給林小凡使絆子。突然,他渾身一僵!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凍結靈魂、磨滅生機的恐怖意誌,毫無征兆地穿透了他的護體靈力,狠狠刺入他的識海!眼前仿佛出現了萬劍腐朽、大地冰封、生機斷絕的末日景象!他堂堂金丹修士的道心,竟在這一瞥之下劇烈震顫,神魂深處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與驚悸!
“呃!”枯木道人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下意識地後退半步,眼中充滿了駭然!再看林小凡,那平靜的目光仿佛深淵,讓他不敢直視!
其他被林小凡目光掃過的惡意者,反應更為不堪。那幾個執法弟子如遭重擊,臉色慘白,冷汗涔涔而下,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那幾個心懷怨毒的外門弟子更是心神劇震,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胸口,氣血翻湧,眼中隻剩下恐懼,慌忙低下頭,再不敢看林小凡一眼。遠處那幾個氣息陰冷的陌生麵孔,也如同受驚的毒蛇,瞬間收斂氣息,隱入人群深處。
林小凡收回目光,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整個廣場靠近他這片區域,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原本的喧囂議論聲瞬間低了下去,無數道目光帶著敬畏與驚懼,落在他身上。
【其二:於人群中尋得至少三位對宿主抱有強烈惡意者,對其展露之凝視,法旨已成!饋贈:寂滅力場得加持,對惡意感知範圍擴大一倍,敏銳度顯著提升!】
一股無形的力場以林小凡為中心悄然擴散,範圍並未增大,但其中蘊含的威懾力卻陡增!任何踏入力場範圍、對他心懷惡意者,都會感到心神壓抑,如同背負山嶽。
“肅靜!決賽抽簽,開始!”裁判洪亮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寂靜,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中央的巨大玉璧。
玉璧光芒流轉,僅存的五十個名字飛速滾動、碰撞、重組。最終,兩個名字如同星辰般定格在玉璧最頂端,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甲字區第一號,葉無痕!
丁字區第七號,林小凡!
嘩——!
短暫的沉寂後,是更加狂熱的喧囂!
“葉無痕!林小凡!果然是他們對決!”
“外門第一天才,對陣野路子仙尊!巔峰之戰!”
“葉師兄的‘無痕劍域’據說已近大成!林小凡那寂滅一劍能否匹敵?”
“開盤了開盤了!押葉無痕一賠一,押林小凡一賠十!”
聲浪幾乎要掀翻廣場的穹頂。所有人的血液都因這即將到來的終極對決而沸騰。
葉無痕的身影,如同謫仙臨塵,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一號擂台上。白衣勝雪,玉笛輕握,氣質出塵。他深邃的目光越過喧囂的人群,落在緩緩登台的林小凡身上,嘴角勾起一絲淡然的弧度,帶著絕對的自信與一絲棋逢對手的期待。
“林師弟,三日不見,鋒芒內斂,道韻愈深。看來洗劍池一行,收獲匪淺。”葉無痕的聲音平靜清越,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林小凡拄劍站定,與葉無痕遙遙相對。背後的枯榮古劍在鞘中發出低沉的嗡鳴,青銅殘鞘流淌著內斂的光澤。“葉師兄謬讚。略有所悟,不敢言深。”
“寂滅枯榮,輪轉之道,玄奧莫測。”葉無痕的目光在林小凡背後的劍鞘上停留一瞬,帶著洞悉的了然,“希望今日,師弟能讓我真正見識此道鋒芒,而非…僅止於那驚鴻一現的殺劍。”
“定不讓師兄失望。”林小凡眼神沉凝,體內枯榮靈力緩緩流轉,識海中寂滅劍種沉靜如水,那枚溫潤如玉的“枯榮蟬蛻”靜靜懸浮在緣法空間,散發著守護真靈的奇異波動。係統的第三個任務,關鍵就在於此!
“決賽,開始!”裁判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響徹雲霄!
就在裁判話音落下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