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外,流沙河的風沙依舊肆虐,嗚咽的風聲卷起漫天黃塵,將天光都遮蔽得昏暗不明。墨玉巨門在身後無聲地閉合,將那片精純水元與古老安寧重新封存於地底深處。隻有手中那枚觸手溫潤、內蘊浩瀚星海的癸水玄晶,以及書箱底層那塊冰冷刺骨、封存著邪穢核心的寒鐵立方體,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經曆的驚心動魄。
蘇沐晴背著依舊昏迷的林小凡,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鬆軟的沙丘上。林小凡的身體很沉,氣息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虛弱的顫抖。透支本源、強行催動枯榮靈力淨化邪穢、剝離封印邪種,幾乎將他掏空。蘇沐晴自己也是強弩之末,硬撼玄水陰螭吐息的反噬並未痊愈,強行提氣趕路讓她丹田刺痛,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金丹修士的護體靈光在風沙中明滅不定,顯得格外黯淡。
陳硯抱著他那巨大的藤編書箱,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麵。書箱在之前的爆炸和奔逃中磕碰得更加破爛,幾處藤條都斷裂開來,被他用撿來的破布條勉強捆住。他鼻梁上碎裂的眼鏡用草莖歪歪扭扭地固定著,鏡片模糊不清,身上的灰布儒衫早已被沙塵染成了土黃色,整個人狼狽不堪,全靠一股書生的倔強和逃生的本能支撐著。
“咳…咳咳…”林小凡在蘇沐晴背上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視野裡是蘇沐晴汗濕的鬢角和漫天昏黃的沙塵。“蘇…師姐…放我下來…”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醒了?”蘇沐晴腳步未停,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省點力氣!這鬼地方危機四伏,枯木老鬼隨時可能追來,必須儘快離開流沙河範圍!”
林小凡掙紮了一下,感受到體內空空如也的經脈和無處不在的虛弱感,隻能放棄。他勉強凝聚起一絲微弱的靈識,內視己身。情況比想象中更糟。丹田氣海內,那顆混沌金丹黯淡無光,表麵甚至出現了幾道細微的裂痕!寂滅劍種也沉寂下去,枯榮古樹虛影更是萎靡不振,枝葉凋零。強行催動枯榮本源剝離邪種,又耗儘靈力維持封印,對根基的損傷遠超預估。
他嘗試運轉《癸水凝心訣》,識海中那篇融合提升至30的功法信息流淌而過。此法主水元滋養,調和生機,或許對修複枯竭的經脈有些許幫助。絲絲縷縷精純的水元靈氣被引動,緩慢地滲入乾涸的經脈,帶來一絲微弱的清涼和滋潤感,如同久旱龜裂的土地迎來了微雨。修複的速度極其緩慢,但總好過沒有。同時,那枚緊貼在他胸口的癸水玄晶,也散發出一股溫和浩瀚的先天癸水精氣,無聲無息地滋養著他受損的本源,雖然杯水車薪,卻如同黑暗中的燭火,帶來一線希望。
【叮!】
【緣法奇譚錄·卷貳·中州野火篇】
【邪穢初鎮傷未平,流沙暗湧追兵近。玄晶蘊生療枯木,野火遁沙覓安寧!】
【法旨新臨遁沙覓安):】
【其一:引導煤球,利用其新獲得之‘溯影’神通,探知後方追兵枯木道人)的精確方位與距離需間隔≤百裡)。饋贈:臨時強化煤球‘溯影’感知範圍+50)。】
【其二:說服陳硯,以其對‘流沙河古水文圖’的掌握,規劃一條避開主要沙暴區與強大妖獸巢穴的‘遁沙’路線。饋贈:陳硯對古籍地理的‘靈光一閃’概率小幅提升。】
【其三:遭遇小股流沙匪≤五人)攔截時,需以‘非殺傷性’手段不可致死致殘)驅散對方需引動癸水玄晶逸散氣息)。饋贈:獲得‘流沙河匪類簡易分布圖’臨時)。】
【備注:傷重莫強求,玄晶蘊生機。溯影觀敵蹤,書圖指迷津。】
識海中的法旨讓林小凡心頭一凜。枯木道人果然追來了!而且係統給出了明確的預警和應對方案。這“野路子”的指引,在絕境中再次成了唯一的燈塔。
“煤球…”林小凡聲音微弱地呼喚。一直安靜趴在他肩頭、顯得有些萎靡的小獸立刻豎起耳朵,暗金豎瞳望向他。
“小家夥…用你的新本事…看看後麵…那個老鬼…離我們多遠…”林小凡傳遞著意念,同時將一絲枯榮靈力艱難地渡入煤球體內,作為引子。
“吱!”煤球應了一聲,額間那道灰白豎痕緩緩裂開。這一次,沒有混沌灰芒,也沒有暗影豎瞳,豎痕深處仿佛化為一片深邃的虛無。一股無形的、帶著追溯時光與空間本源氣息的奇異波動,以煤球為中心,無視了漫天風沙的阻隔,朝著他們來時的方向悄然擴散開去!
溯影神通,發動!
煤球小小的身體微微顫抖,似乎這種追溯對它負擔不小。幾息之後,它猛地發出一聲帶著驚惶的嘶鳴!暗金豎瞳中清晰地映照出一幅跨越空間的景象——在昏黃的風沙深處,一道裹挾著濃鬱灰綠色煞氣的陰冷身影,正以驚人的速度貼地飛遁!那身影腳下踩著一片由無數怨魂哀嚎凝聚的灰雲,所過之處,風沙避讓,連流沙河特有的空間紊亂感都被強行壓製!距離…不足七十裡!而且正在飛速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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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達成!探知枯木道人方位約七十裡),法旨已成!饋贈:臨時強化煤球‘溯影’感知範圍!】
一股清涼的氣息湧入煤球識海,它額間豎痕散發出的追溯波動瞬間變得更加凝練、感知範圍也明顯擴大!
“七十裡…老鬼追得好快!”林小凡心頭劇震,將煤球“看”到的景象通過意念共享給蘇沐晴。
蘇沐晴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琥珀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狠厲:“該死!這老鬼陰魂不散!他定是感應到了邪種被封印或者癸水玄晶的氣息!七十裡…以他元嬰期的遁速,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我們!”
“陳師兄!”林小凡強打精神,看向旁邊氣喘籲籲、狼狽不堪的陳硯,“流沙河古水文圖!快!有沒有避開沙暴和強大妖獸的隱秘路線?我們必須甩掉他!”
陳硯正被風沙嗆得咳嗽,聞言一個激靈,也顧不得狼狽,立刻將書箱放下,手忙腳亂地翻找起來,嘴裡飛快念叨:“《北域風物考》…《流沙河誌異》…《古河道變遷推演圖》…有了!”他抽出一卷用獸皮鞣製、邊緣磨損嚴重的古舊地圖,也顧不上漫天風沙,直接攤開在沙地上。
地圖上用古樸的線條描繪著流沙河錯綜複雜的水道古河道,大部分已乾涸或被沙掩埋)、巨大的沙丘、標注著危險符號的妖獸巢穴區域以及…幾條極其細微、幾乎難以辨認的、用淡黃色虛線標注的路徑!
“就是它!《流沙河古水文圖》殘卷!”陳硯指著那幾條淡黃虛線,手指因為激動和緊張而微微顫抖,“此乃上古修士為避開河中凶獸與空間亂流,依據地下潛流走向和特殊沙岩構造開辟的‘遁沙’秘徑!雖大部分已廢棄或被風沙掩埋,但根據《誌異》記載,其中一條‘潛蛟徑’的入口,就在據此地西北方約三十裡的‘風蝕石林’附近!此徑蜿蜒曲折,深入地下潛流故道,可避開地麵大部分凶險和…元嬰修士的神識探查!若能找到入口…”
“潛蛟徑?遁沙秘徑?”蘇沐晴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陳師兄,確定嗎?入口還能找到?”
“《古河道變遷推演圖》結合《誌異》描述,誤差應不超過五裡!”陳硯用力推了推破碎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學術的狂熱,“這是唯一的生路!地麵遁速我們絕無可能快過枯木老鬼!”
【其二:達成!說服陳硯規劃‘潛蛟徑’路線,法旨已成!饋贈:陳硯對古籍地理‘靈光一閃’概率小幅提升!】
“西北三十裡!風蝕石林!”蘇沐晴當機立斷,一把背起林小凡,“走!賭一把!”
三人獸)立刻轉向,頂著更加猛烈的風沙,朝著西北方向亡命奔去。蘇沐晴將速度提升到極限,金丹靈力不計損耗地燃燒,在身後留下一道淡淡的金痕。陳硯抱著書箱,咬牙狂奔,瘦弱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韌性。
然而,剛奔出不到十裡,前方一座巨大的沙丘背後,突然轉出五道身影!
這些人衣衫襤褸,卻透著一股剽悍的凶戾之氣。他們皮膚粗糙黝黑,眼神如同沙漠裡的餓狼,貪婪而殘忍地盯著奔來的三人。為首一個獨眼壯漢,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肩上扛著一把門板似的厚重砍刀,刀刃在昏黃的光線下閃爍著暗紅的血光。他身邊四人,或持彎刀,或握淬毒短矛,身上都散發著煉氣中後期的煞氣。
“嘿嘿嘿!老子就說這邊有動靜!”獨眼壯漢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獨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看這娘們,細皮嫩肉,還是金丹修士!那小子雖然半死不活,但衣著是青雲宗內門樣式!還有那書呆子,背的箱子鼓鼓囊囊!兄弟們,肥羊送到嘴邊了!男的殺光!女的抓回去快活!箱子裡的東西歸老子!”
“流沙匪!”蘇沐晴臉色一沉,腳步被迫停下。前有餓狼,後有猛虎!枯木道人隨時可能追至,絕不能在此耽擱!
“動手!”獨眼壯漢獰笑一聲,大手一揮!他身邊四個嘍囉立刻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鬣狗,怪叫著撲了上來!刀光矛影,帶著狠辣的煞氣,直取蘇沐晴要害!他們配合默契,顯然乾慣了殺人越貨的勾當!
蘇沐晴眼中殺機暴漲!金丹修士的尊嚴豈容螻蟻挑釁?她左手依舊穩穩托著背上的林小凡,右手長劍瞬間出鞘半尺,淩厲的庚金劍氣就要噴薄而出!以她的實力,斬殺這幾個嘍囉不過瞬息之間!
“蘇師姐!彆殺人!”林小凡虛弱卻急切的意念瞬間傳入蘇沐晴識海,“引動玄晶氣息…驅散他們…不能耽擱…”
【其三:遭遇小股流沙匪攔截,需以‘非殺傷性’手段驅散!】
蘇沐晴動作一滯,硬生生壓下了沸騰的殺意。她瞬間明白了林小凡的意圖。殺這幾個嘍囉容易,但血腥氣很可能引來更強的妖獸,或者…被後麵緊追的枯木道人更快鎖定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