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潮濕,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
歸墟峰小隊眾人沿著狹窄陡峭的石階不斷向下,身後那扇沉重的石門隔絕了主殿的恐怖,卻也將他們徹底拋入了未知的黑暗之中。石階上覆蓋著滑膩的青苔,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水汽和陳腐氣息,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
張鐵牛傷勢未愈,大半重量靠在林小凡身上,粗重的喘息聲在狹窄的空間內格外清晰。白小芷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另一隻手舉著一枚自行煉製的“螢光丸”,散發出微弱卻不穩定的綠光,勉強照亮腳下幾級台階,更遠處則是吞噬一切的濃墨般的黑暗。
蘇沐晴持劍斷後,劍尖斜指後方,耳廓微動,捕捉著任何一絲可能的異響。陳硯和魯小班則走在中間,一個不斷用手指觸摸著濕冷的石壁,感受著其上可能存在的符文或標記;一個則豎著耳朵,試圖從水流聲和風聲中分辨出機關運轉的痕跡。
這條通道顯然年代極為久遠,且並非經常使用。石壁開鑿得粗糙不平,許多地方已經坍塌,需要側身或匍匐才能通過。下行約莫一炷香後,台階終於到了儘頭,腳下變成了平坦的、積著淺水的石板路。前方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空氣也變得更加濕潤陰冷。
“有地下河!”陳硯低聲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研究者的興奮,“許多上古遺跡都會依托地下水流建造,既是水源,也可能是一條隱秘的出路。”
眾人精神一振,加快腳步。又前行數十丈,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寬闊的地下暗河橫亙在前,河水漆黑如墨,無聲無息地流淌著,水麵上彌漫著淡淡的、帶著一絲腥甜的霧氣。河岸兩側是粗糙的岩石,看不到儘頭。而他們走出的通道口,恰好是一個小小的天然石台,延伸至水邊。
令人驚異的是,在這死寂的地下世界,河岸邊竟零星生長著一些散發著幽藍色微光的苔蘚和蕨類植物,它們的光芒倒映在黑沉沉的水麵上,形成點點詭譎的光斑,勉強提供了一些照明,反而更添幾分陰森。
“沒有路了嗎?”白小芷望著漆黑的地下河,聲音有些發怯。這河水給人一種極其不祥的感覺,仿佛裡麵潛藏著什麼可怕的東西。
“看來出路在水上。”林小凡眉頭緊鎖,他嘗試將神識探入河水,卻發現這黑水竟然能極大程度地阻隔神識探查,隻能深入尺許便再難寸進。“這水有古怪,大家小心,切勿觸碰。”
魯小班蹲在河邊,小心翼翼地用一根金屬長杆探入水中攪動了幾下,提起來時,發現杆尖竟然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如同黑色油脂般的物質,散發著淡淡的腥氣。“腐蝕性不強,但蘊含著一種奇特的陰性能量,能汙穢靈光,隔絕神識。”
就在這時,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蘇沐晴忽然劍尖一挑,指向下遊方向的黑暗處:“有東西過來了。”
眾人立刻屏息凝神,緊張地望向下遊。
隻見彌漫的黑色水汽中,一點昏黃的光暈緩緩飄來。離得近了,才看清那竟是一盞孤燈,懸掛在一艘小船的船頭。
那船樣式古樸到了極點,甚至可以說是簡陋,仿佛就是用整根巨大的黑色木頭掏空而成,看不到任何拚接的痕跡。船身狹長,沒有任何風帆或桅杆,也看不到船槳。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船尾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身披一件寬大的、同樣是黑色的蓑衣,頭戴鬥笠,壓得極低,完全看不清麵容。他身形枯槁,一動不動,如同雕塑般站著,隻有手中一根長長的竹篙偶爾輕輕點入水中,維持著小船緩慢而平穩的行駛。那竹篙入水,竟不發出絲毫聲響。
在這詭異的地下暗河,突然出現這樣一艘鬼氣森森的船和一個神秘的艄公,怎麼看都透著一股邪門。
小船無聲無息地駛到石台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船頭的孤燈昏黃閃爍,映照著黑水和艄公投下的扭曲倒影。
那蓑衣艄公緩緩抬起頭,鬥笠下並非人臉,而是一張……木質的麵具?麵具雕刻得極其簡單,隻有兩個空洞代表眼睛,一道彎曲的線條代表嘴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在昏黃燈光下顯得格外滲人。
“擺渡……擺渡……”一個乾澀、沙啞、仿佛兩塊木頭摩擦發出的聲音從麵具後傳來,語調毫無起伏,重複著這兩個字。
眾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輕易上前。這情形太過詭異,遠超常理。
林小凡心中警兆頻生,但“慧眼識寶殘)”的能力在此地似乎受到了極大壓製,隻能模糊感覺到那小船和艄公都籠罩在一層極其古怪的、非生非死的能量場中,與這片地下暗河仿佛融為一體。
他下意識地溝通係統,然而這次,緣法奇譚錄隻是微微閃爍了一下,浮現出一行模糊的字跡便沉寂下去:“緣法詭譎,生死之渡。慎擇。”
這說了跟沒說一樣!
“閣下是何人?欲渡我等去往何處?”陳硯壯著膽子,用上古一種常見的禮儀手勢試探著問道,同時仔細觀察著對方的反應。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那艄公似乎聽懂了,僵硬的木頭麵具轉向陳硯,乾澀的聲音再次響起:“擺渡人……渡有緣……過冥河……抵……彼岸……”聲音斷斷續續,仿佛信號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