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默簡單看一下房子後,就來到市集這邊。
他挑了些合用的物件。
一張結實的榆木桌,配著兩把椅子,是從舊貨攤淘來的,桌麵雖有些劃痕,卻打磨得光滑。
一張木板床,比貧民窟那張破板床寬了不少,他特意讓木匠加固了床腿。
還有一口小鐵鍋,一個陶製水缸,幾盞油燈。
搬回院子時,王婆在巷口瞧見,還笑著打趣:“顧隊這是要長住啦?”
“嗯,安穩些好。”顧默應著,將物件一一歸置妥當。
正屋收拾停當,他卻沒歇著。
走到院門口,蹲下身仔細觀察門檻。
隨後從懷裡摸出一小袋細沙,均勻地撒在門軸下方,又取了幾根極細的絲線,一端係在門閂上,另一端連著門後懸掛的一個空瓷碗。
接著,他繞著院牆轉了一圈,在幾處不起眼的牆根處,放上了幾片乾枯的梧桐葉,葉片邊緣微微翹起,稍有觸碰便會掉落。
窗台上,他擺了幾個空酒瓶,瓶口朝外,瓶身斜倚著窗框,隻要窗戶被推開,酒瓶便會應聲落地。
就連正屋的角落,他也用墨鬥線在地麵彈了幾道隱蔽的細線,線端係著細小的銅鈴,藏在桌腿陰影裡,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做完這預警工作,天色已近黃昏。
顧默站在院子中央,目光掃過這些精心布置的預警物件,眼神沉靜。
這些東西看似簡陋,卻比任何鎖具都管用。
黑風堂的人若再來,哪怕隻是碰一下門,他也能立刻察覺。
夜幕降臨時,顧默在收拾儲物間時,發現了一個落滿灰塵的木箱。
箱子沒鎖,他掀開蓋子,裡麵竟是一摞泛黃的筆記,封麵上用毛筆寫著‘驗屍錄’三個字。
想必是前任老仵作留下的。
顧默拿起最上麵一本,吹去灰塵,借著油燈的光翻看起來。
筆記裡的字跡工整,記錄著各種驗屍的細節。
某年月日,城西發現無名男屍,身長五尺三寸,致命傷在胸口,創緣不整,疑似被鈍器所傷。
某年月日,南河浮屍一具,女,年約二十,口鼻有泥沙,係溺亡……!
一頁頁看下去,大多是尋常命案的記錄,條理清晰,分析詳儘。
顧默越看越入神,老仵作的經驗之豐富,遠超他的預料,許多細微的傷痕和異常,都被精準地捕捉到。
看到中間部分,筆記的字跡突然變得潦草起來,墨痕也深了許多,像是書寫時極為用力。
三月初七,驗李姓商人屍。
表麵無傷,臟腑卻儘數糜爛,狀如被蟲噬,喉間有黑色細線,細如發絲,非棉非麻,遇火不燃……
三月十五,張屠戶死於家中。
全身皮膚呈青紫色,似中劇毒,卻查不出毒物來源其指甲縫中,亦有黑色細線……
四月初二,有一名仵作出事了。
老劉驗屍後三日,突發癲狂,用剪刀刺穿自己的喉嚨,死狀與前幾例死者相似,喉間同樣有黑線…!
顧默的眉頭漸漸皺起。
這些死亡案例,越來越詭異,根本不像是人為作案,反倒像是某種邪祟作祟。
他繼續往下翻,後麵的字跡愈發混亂,甚至有些字都寫得扭曲變形。
是詛咒!一定是詛咒!我們這些接觸屍體的人,都被盯上了!
城裡已經死了五個仵作了,下一個會不會是我?
那黑線,是活的,會動!我昨晚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脖子上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