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默回到南三區駐點時,夕陽正斜斜地掛在院角上。
他解下腰間的長刀靠在牆角,剛端起桌上涼透的茶水抿了一口,然後就坐在辦公椅上。
李婷婷三人也走進來,各自倒茶喝。
“之前你們巡邏遇襲,駐點人手本就緊張,現在還有沒人手能補充進來?”顧默問道。
聚義堂這事雖解決了,但保不齊後續還有亂子,人手不足始終是隱患。
李婷婷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無奈,搖了搖頭:“我今早去聯防處問過了,說是整個南城的人手都調去支援北城畫域。”
“咱們南區能調派的,就隻剩咱們三個,連個替補的雜役都沒有。”
“替補?能有人願意來當差就不錯了!”吳鳴一屁股石凳上,揉著還在疼的膝蓋,語氣裡滿是抱怨。
“你是沒見著,昨天我去巷口買包子,那掌櫃的跟我說,他侄子原本想來鎮邪司當差,結果被聚義堂的人拉去了,說是每月給的銀子比咱們三個月俸祿還多,還不用天天跟邪祟玩命!”
他頓了頓,又壓低聲音:“說實話,要不是我還記著小時候我娘說彆乾傷天害理的事,知道黑幫那些銀子沾著百姓的血,我早跟著發小去混黑幫了。”
“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挨了打還不能還手。”
吳風站在一旁,沒像吳鳴那樣抱怨,卻也輕輕歎了口氣,補充道。
“吳鳴說的是實話,前幾天我去城西買符紙,遇上以前一起練過武的兄弟,他現在在鼠幫當小頭目。”
“穿的是綢緞,腰上掛的是百煉鋼刀,見了我還勸我彆在鎮邪司熬著,沒前途。”
他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我沒去,不是嫌銀子少,是知道他們為了搶地盤,夜裡會去砸百姓的鋪子,甚至逼人交保護費。”
“我最憤怒的就是做這種事了。”
“可話又說回來,看著身邊人一個個過得比自己好,心裡沒點動搖,是假的。”
顧默靜靜聽著,沒插話。
吳鳴直爽,藏不住心思,抱怨歸抱怨,卻始終守著不害百姓的底線。
吳風沉穩,比吳鳴想得深,他的動搖裡藏著對現實的無奈,卻沒丟了骨子裡的良知。
這時,李婷婷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些。
“顧隊,其實我家裡也讓我辭職了。”她垂了垂眼。
“我爹是做藥材生意的,最近西安城到處是邪祟,他怕我出事,前幾天托人給我帶信。”
“說女孩子家不用拋頭露麵,回家幫著管賬就行,還說要是我不願意,也能去城外的莊子躲著,等城裡安穩了再回來。”
她抬眼看向顧默,眼神裡帶著幾分認真。
“我沒答應,不是跟家裡賭氣,是覺得跟著您能學到東西,之前查慶春班的案子,您教我們看陰氣軌跡、分析邪祟規則,這些是我在彆處學不到的。”
“而且……!”她頓了頓,聲音更輕了些。
“我也不想就這麼走了,咱們查了這麼久的邪祟,要是我走了,您和吳風、吳鳴隻會更累,隻是這事我一直沒說,怕影響大家的心思。”
顧默聽完,心裡沒什麼波瀾。
西安城亂成這樣,有人想退,有人動搖,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
亂世裡,能守住良知已屬不易,沒人有義務陪著他硬扛。
他放下手裡的茶碗,開口道:“你們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有件事得跟你們說清楚,這是鎮邪司的規矩。”
他抬眼,目光掃過三人:“現在西安城各處邪祟爆發,總部正是缺人手的時候,要是你們現在提辭職,上麵大概率不會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