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鎮邪司議事廳。
相較於前幾日的焦頭爛額、人仰馬翻,此刻的議事廳顯得平靜了許多。
燭火穩定地燃燒著,映照著長桌兩旁各位司長、副使們略顯複雜的神情。
這幾天西安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這種平靜,反而讓一些老成持重的高層感到一絲莫名的不安。
趙遠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斜靠在主位上,似乎對這種會議感到些許無聊。
他打了個哈欠,打破了沉默:“我說諸位,這幾日你們有沒有察覺到西安城安靜了許多?”
他環視一圈,臉上露出那種慣有的、將一切功勞歸於自身的得意笑容。
“看來啊,還是本公子手段高明!先前一番雷厲風行,支持莫司長用那清醒燭,又調撥資源穩定民心,如今這西安城的邪祟,見到本公子的手段,怕是都嚇得不敢冒頭了!”
他越說越覺得有理,聲音也拔高了幾分。
“所以說,這治理地方,尤其是應對邪祟之亂,關鍵就在於魄力!在於決斷!本公子一來,快刀斬亂麻,這才幾天功夫?局勢不就穩住了?”
“等此番事了,本公子回京述職,定要好好跟家祖和陛下說道說道這西安城的經驗……”
下方眾人神色各異。
有人低頭掩飾眼中的譏諷,有人麵露無奈,也有人確實覺得局麵好轉,不管是不是趙遠的功勞,總歸是件好事,便跟著微微點頭。
然而,就在這時,一位負責城外農事與水利協調的官員站了起來,他臉色凝重,朝著趙遠和在座諸位拱了拱手。
“公子,諸位大人,城內局勢暫穩,確是可喜。然而,城郊結合區的陰水域,近日異動頻頻,其擴張速度似乎有所加快,此事關乎城外四十萬畝良田的灌溉與存廢,關乎西安城乃至周邊郡縣未來的糧草命脈,不可不察啊!”
他語氣沉重地繼續道:“下官昨日收到急報,陰水域邊緣又吞沒了三個廢棄的村落,其黑水所到之處,萬物沉淪,土地徹底廢黜。”
“若再無法遏製其擴張,不僅良田不保,恐怕連通往南方的數條官道也要被其切斷!屆時,西安城真成孤島絕地了!”
這番話如同冷水潑入熱油,瞬間讓議事廳內剛剛鬆懈少許的氣氛再次緊繃起來!
四十萬畝良田!糧草命脈!官道切斷!
任何一個詞都重若千鈞!
各種官員們頓時嘩然,交頭接耳,臉上紛紛露出憂色。
“陰水域竟已如此嚴重?”
“那可是四十萬畝良田啊!若是絕收,明年西安城拿什麼養活這麼多人?”
“官道若斷,商貿隔絕,物資無法流通,這……!”
趙遠臉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
他沒想到剛吹噓完,就砸下來這麼一個大難題,這簡直是在打他的臉!
他心中一陣煩躁,對這些沒完沒了的“麻煩”厭惡到了極點。
但眾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直接甩手不管,那樣顯得他太過無能。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遊移,最終,又一次習慣性地落在了默不作聲的莫玲身上。
仿佛找到了救星和甩鍋的對象。
他乾咳一聲,強行將臉上的不自然壓下,換上一副委以重任的表情。
“咳!嗯……陰水域之事,確實事關重大!”
他看向莫玲,語氣變得語重心長。
“莫司長,你看,這城內邪祟剛平,城外又生變故。正所謂能者多勞,你前番處理畫域、血屍、骨笛域,都頗有章法,成效顯著,足見你的能力與擔當。”
“這陰水域雖詭異莫測,但本公子相信,以你的才智,定能再次找到應對之法!”
他大手一揮,仿佛給予了天大的恩賜和支持。
“需要什麼人手、物資,儘管開口!本公子必定全力支持!此事,就交給你全權負責了!”
“務必儘快拿出個章程來,穩住陰水域,保住良田和官道!”
這一刻,所有的目光,期待的、擔憂的、甚至幸災樂禍的,再一次聚焦到了莫玲身上。
壓力如同實質般襲來。
莫玲心中一片冰涼,嘴角泛起一絲難以察覺的苦澀。
陰水域?那吞噬一切、萬物沉淪的恐怖水域?
她對它的了解並不比在座其他人多多少,顧默也從未提及過此地。
麵對這未知而恐怖的邪域,趙遠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這千鈞重擔,又一次壓在了她的肩上。
莫玲站在議事廳中,感覺所有的目光都像針一樣紮在她身上。
她知道無法推辭,也不能推辭。
她壓下心中的無力與苦澀,拱手沉聲道:“屬下領命。必當竭儘全力,探查陰水域虛實,尋應對之法。”
趙遠見她應下,頓時眉開眼笑,仿佛問題已經解決了一半:“好!很好!莫司長果然從未讓本公子失望!需要什麼,儘管去調撥!”
莫玲沒有再多言,轉身便雷厲風行地開始布置。
她點了兩名經驗豐富的鎮邪司老隊員,又向城府軍借調了四名精通水性、膽大心細的軍士,組成了一支七人探查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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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備上,她儘可能做了萬全準備。
特製的加厚膠皮水靠、能短暫隔絕陰寒之氣的內襯符衣、係著長繩的探測重物、記錄用的防水皮紙和炭筆,以及大量預防萬一的極陽粉和驅邪藥劑。
翌日清晨,天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