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已徹底失了往日的秩序。
昔日繁華的街道,如今充斥著絕望的嘶吼和兵刃碰撞的脆響。
水源的斷絕抽走了這座古城最後一絲生機。
井口被染成汙黑的色澤,打上來的不是水,是催命的毒藥。
每一處尚未被完全汙染的水源地,都成了修羅場,為了一壺渾濁的臟水,平日裡的鄰裡鄉親自相殘殺,人性的底線在乾渴的灼燒下蕩然無存。
澤水幫據點外,剛剛經曆了一場惡鬥。
幾名幫眾正捂著流血的傷口,罵罵咧咧地將幾個被打斷腿的,其他幫派成員拖到巷口扔出去。
地上散落著斷裂的棍棒和砍刀,還有被打翻的木桶,珍貴的清水混著血汙,看得陳九心頭滴血。
“操他娘的黑虎幫,鼻子真他娘靈!”一個漢子吐出口帶血的唾沫,惡狠狠地罵道。
陳九臉色陰沉,檢查著倉庫裡堆積的水桶陶缸。
幸好顧哥提醒得早,儲存得夠多,但經此一鬨,也損失了不少。
更讓他心悸的是,黑虎幫隻是第一個,消息傳開,更多的餓狼會蜂擁而至。
澤水幫在城北算得上一號,但若幾個大幫派聯手,他們絕對守不住這救命的資源。
他吩咐手下加強戒備,死守門戶,任何靠近的人格殺勿論,然後匆匆下了地窖。
地窖裡,油燈的光芒將顧默的身影投在牆壁上。
他正對著一排琉璃器皿和那不斷明滅閃爍的粗陶酒壇忙碌著,對地麵上的廝殺仿佛充耳不聞。
“顧哥!”陳九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焦急。
“外麵徹底亂套了,水都快比命金貴了!”
“黑虎幫剛來鬨過一場,被打退了,但下次來的恐怕就是聯軍!咱們這點水,就算守得住,兄弟們省著喝,最多也就撐半個多月!”
顧默的動作沒有停頓,目光專注地在酒壇口繚繞的細微水汽上,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過了幾秒,他才開口:“知道了。”
他拿起一個小瓷瓶,小心地將一滴泛著微光的液體滴入連接酒壇的一根竹管中,壇內女鬼祟的嘶鳴聲似乎隨之發生了一絲頻率變化。
“我這邊到了關鍵。”
顧默的目光沒有離開他的實驗裝置,他需要絕對安靜。
“目前我的實驗到了關鍵時刻,不要輕易過來打擾我,若有急事,留話即可。”
陳九看著顧默那完全沉浸於自己世界的側影,又看了看那詭異作響的酒壇,重重一點頭。
“明白了,顧哥!外麵有我,你放心!”
他不再多言,轉身爬上階梯,輕輕合上地窖暗門,將所有的喧囂和混亂隔絕在外。
也將所有的希望押在了地窖裡那個男人身上。
顧默完全沉浸在研究中。
他麵前攤開著厚厚的記錄,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數據和符號。
虛實轉換間隔、凝陽露刺激濃度與女鬼祟能量釋放率、黑水樣本在不同刺激下的粘度變化、初步分離出的清液純度……
他調整著每一個變量。
“虛化時長再延長一息……凝陽露濃度下調半毫……”
他喃喃自語,拿起琉璃管壁,感受著其中能量細微的流動。
“陰氣吸附率飽和了,需要提高排異頻率……!”
酒壇中的女鬼祟在他的精確操控下,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活體泵,劇烈地明滅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