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期,轉瞬即至。
這一日的三封城外,西北軍控製下的永寧荒地邊緣,景象與往日截然不同。
一片地勢較高、視野開闊的平地上,臨時搭建起了一座丈許高的木製觀禮台。
台上披紅掛彩,插著西北軍的蒼狼旗與代表鎮邪館的銀符旗,在初冬略顯凜冽的寒風中獵獵作響。
觀禮台前方,正是那五千畝已然熟透、金黃遍野的赤陽粟田。
沉甸甸的穗子彙成一片金色的海洋,在陽光下閃爍著令人心醉的光芒,空氣中彌漫著濃鬱而純粹的穀物醇香。
與北漠血祭豐收典的肅殺狂野不同,這裡的氣氛更為莊重,也更為誘人。
田埂邊,一字排開數十口架在土灶上的大鐵鍋,鍋下柴火熊熊,鍋內翻滾著金黃粘稠的粟米粥。
騰騰的熱氣帶著糧食特有的溫暖甜香,隨風飄散出老遠,勾動著每一個饑餓腸胃深處最原始的渴望。
一大早,這片區域就被聞訊而來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數量最多的,依舊是那些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流民。
他們的眼神不再是投向北漠時的麻木與絕望,而是充滿了急切的期盼與一絲小心翼翼的懷疑。
他們伸長了脖子,翕動著鼻子,努力呼吸著那誘人的粥香,吞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真的真的能分到嗎?”
“這味兒,是正經糧食!不是北漠那帶著腥氣的玩意兒!”
“五天!才五天啊!這粟米長得可真俊!”
除了流民,人群中更混雜著形形色色的各方勢力眼線和探子。
有北漠的探子,穿著流民的破舊衣服,眼神陰鷙地掃視著那片不可思議的金色田野。
顯然眼前的景象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有西部百族盟的觀察者,穿著帶有部落特色的服飾,他們更關注土地本身的狀態。
有人甚至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仔細撚磨,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平和生機與穩定的能量流動,臉上露出驚歎與沉思。
也有來自城內各大商會、幫派的頭麵人物,他們衣著光鮮,彼此低聲交談,交換著驚疑不定的眼神。
心中快速盤算著這突如其來的變局將如何影響三封城未來的勢力格局和自家的生意。
更不乏一些氣息內斂、目光銳利的獨行者,他們是其他軍閥、殘夏朝廷乃至秦家等勢力的耳目,默默記錄著這裡發生的一切。
辰時正,鼓聲三通。
西北軍一位高級將領與王管事陪同著顧默,登上了觀禮台。
將領聲如洪鐘,簡單宣告了豐收大典開始。
並著重強調了此乃鎮邪館顧默館長以無上妙法,結合西北軍鼎力支持所創之奇跡,旨在解民倒懸,穩固三封城根基。
沒有北漠那般狂熱的宗教儀式,沒有血腥的獻祭,隻有實實在在的糧食和樸實無華的話語。
緊接著,最激動人心的環節到來。
開鐮收割,現場烹煮!
數百名精壯的西北軍士兵和鎮邪館隊員,手持特製的銀鐮,如同金色的波浪中穿梭的舟船,開始收割那片令人震撼的粟田。
唰唰唰…!的收割聲密集而富有節奏,一捆捆沉甸甸的粟穗被迅速割下,碼放整齊。
新鮮的、帶著陽光氣息的穀物味道更加濃鬱地彌漫開來。
與此同時,那些大鐵鍋下的灶火燃得更旺。
剛剛脫粒、還帶著田間濕氣的金黃粟米,被一鬥鬥地倒入翻滾的熱水中。
不過一刻鐘,更加濃鬱、更加純粹的米香便壓過了一切氣味,成為了這片天地間的主旋律。
“分粥!”
隨著一聲令下,早已等候多時的流民隊伍,在西北軍士兵的維持下,開始有序地向前移動。
當第一碗碗熱氣騰騰、稠得能立住筷子的金黃粟米粥遞到那些顫抖的手中時,場麵一度有些失控。
“是真的!是熱乎的!是香的!”
“娘!快吃!快吃啊!”
“多謝軍爺!多謝顧大師!活命之恩啊!”
嗚咽聲、感激聲、狼吞虎咽的啜食聲混雜在一起。
許多流民一邊拚命往嘴裡扒著滾燙的粥,一邊流著渾濁的眼淚。
與北漠分發的、帶著詭異腥氣的麥餅不同,這是真真正正、新鮮收割、當場煮熟的糧食!
溫暖,踏實,充滿了生命的力量!
這一刻,無需任何言語,真與假,善與惡,在生存的本能麵前,高下立判。
人群中的各方探子和勢力代表,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心中的震撼無以複加。
“五天,五千畝……現場收割烹煮……這,這如何造假?”一個商會管事喃喃自語,臉色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