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無聲的偵查與記錄中緩緩流逝。
東方天際泛起一絲魚肚白。
顧默在斷崖下潛伏了整整一夜。
他的大腦如同最高效的計算機,將這一夜通過蝕靈盞收集到的海量信息。
士兵狀態、營地布局、後勤補給、高層氣息、薩滿能力、特殊兵種、防禦機製…!分門彆類,進行著交叉比對和深度分析。
臉色因為精神的高度集中和持續消耗而顯得有些蒼白,但那雙眼睛,卻在晨曦的微光中,亮得驚人。
此時顧默如同一尊沉思的雕塑。
一塊平整的石頭上,攤開的是厚厚一疊寫滿了數字、符號和簡短批注的皮紙。
炭筆在顧默指間靈活轉動,時而快速記錄,時而停頓,伴隨的是他低沉的自語與腦海中飛速運轉的推演。
“北漠核心戰兵,狼王親衛與精銳狼騎,觀測數量應在三千到三千五之間…!”
“個體氣血旺盛,凶悍異常,若以西北軍邊軍精銳為基準,其單兵戰力至少超出兩到三成。”
“這是一把鋒利的彎刀,但數量有限。”
他的筆尖移向另一欄。
“普通狼族戰士,約四萬人。”
“勇則勇矣,然紀律稍遜,裝備亦非全然精良,戰力與西北軍大抵在伯仲之間,或略高半線,但絕非碾壓之勢。”
顧默的目光掃過自己根據觀測估算出的數據,眉頭微蹙。
紙麵上,北漠在核心精銳質量上占優,但並不會占優多少。
“薩滿…!”
顧默在這兩個字上畫了一個圈,旁邊標注著變數兩個字。
“數量約兩百餘,其力不屬武道,能增益狼軍,削弱敵軍,更能驅邪辟易,構建防護。”
他的思緒又轉向那些在營地角落,散發著暴戾與不穩定氣息的狼血戰士。
“已成型者,估摸兩百到三百之數。”顧默寫下這個數字,筆鋒沉重。
“單體破壞力驚人,與先天一層武者無異。”
“然神智混沌,行動間缺乏協調,宛如凶獸。”
“此乃北漠欲行險招之關鍵?”
“指望以此尖刀,捅穿西軍防線?代價恐怕不小,且數量仍是硬傷。”
接著,他分析起北漠的後勤與物資。
“糧草以血麥為主,觀測其囤積,按其消耗,即便算上那些附庸部落和奴隸,能支撐半年。”
“反觀西北軍。”
顧默在另一張皮紙上列出西北軍的預估數據。
“普通兵力不相上下,但後勤穩固,新糧有望,守城的話,北漠大概率贏不了。”
他的筆頓住了,在紙上留下一個濃重的墨點。
“除非北漠自信,能在短期內,在我軍尚未完全發揮人數與後勤優勢之前,就一擊致命!”
顧默放下炭筆,目光看向懸崖下麵的北漠的帳篷。
“紙麵實力對比,北漠並不占優多少。狼王赤那並非蠢人,他敢傾力來攻,依仗何在?”
“狼血戰士,是他們明麵上的王牌。”
“若其數量能快速增加,或者能找到更有效的控製方法,使其成為真正可指揮的戰爭機器,確實威脅巨大。”
“薩滿的未知手段,是否不止於防禦和輔助?”
“是否藏有某種能扭轉戰局的詛咒或召喚?”
“亦或,他們有我們不知曉的外援?”
種種念頭在顧默腦中交織、碰撞、排除。
最終,他的推斷逐漸清晰。
“最大的可能,他們寄望於狼血戰士這把強行淬煉出的尖刀,結合薩滿某種尚未顯露的戰略級攻擊能力。”
“在西北軍沒有反應過來前,發動一場石破天驚的突擊,直取核心,瓦解西北軍的抵抗。”
“他們在賭,賭他們的矛,足夠鋒利,足夠快,能在西北軍盾完全舉起之前,將其刺穿!”
想到這裡,顧默不再猶豫,迅速將關鍵數據和自己的分析結論整理好。
然後悄然離開懸崖上。
顧默沒有直接返回鎮邪館營地,而是轉向了西北軍控製下的主要軍營區域。
還未靠近,一股與北漠營地截然不同的肅殺與井然之氣便撲麵而來。
營寨轅門高聳,刁鬥森嚴。
拒馬、鐵蒺藜層層布設,巡邏的士兵甲胄鮮明,步伐整齊,透著一股久經沙場的精悍。
與北漠戰士那種混雜著野性與躁動的氣息不同,這裡的士兵更多是一種沉凝的、和磐石般的堅定。
顧默亮明身份,在值守校尉略帶好奇與敬意的目光中走入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