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西北軍帥府,比白日更添幾分肅殺。
書房內,燈火通明,隻有楊業大帥與白岩長老兩人對坐。
親衛早已屏退,厚重的房門緊閉,將外界的一切聲音隔絕。
楊業沒有坐在主位,而是與白岩隔著一張茶幾相對而坐,麵前擺放著兩杯早已涼透的茶水。
他沒有立刻開口,隻是平靜地注視著白岩。
這種沉默,比任何疾言厲色的質問都更具壓迫感。
白岩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全身,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姿態放得極低。
“大帥,老朽愧對大帥信任,愧對三封城百姓。”
“織娘、禿鷲、怪石三人利令智昏,勾結外敵,罪無可赦,如何處置,全憑大帥發落。”
“隻求大帥,看在西部諸族大多民眾無辜,且初定未久的份上,能網開一麵,給我西部諸族,留下一條生路。
“白岩長老,不必如此。”楊業的聲音沉穩,聽不出喜怒。
“你我皆明白,今日之事,非是一句失察、幾句求情便可揭過。”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大夏疆域圖前,重重地點在那些被朱紅箭頭覆蓋的區域。
“長老可知,如今外界是何等光景?”
白岩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雖然不明細節,但那大片刺目的紅色和黑色的叉,已然讓他心生不祥。
“大帥的意思是?”
“朝廷已放棄北疆、東境超過四十城!異族鐵騎踏破雄關,長驅直入,焚城掠地,骸骨盈野!”
楊業的聲音帶著一種沉痛的力量,敲打在白岩的心頭。
“億萬生靈,或慘遭屠戮,或顛沛流離!這已非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亡國滅種之禍,近在眼前!”
白岩渾身劇震,臉上血色儘褪。
他久居西部,消息相對沒有西北軍那麼靈敏,雖知外界動蕩,卻萬萬沒想到局勢已然崩壞至此!
“這……這…!”他啞呐無言,被這驚天噩耗震得心神失守。
楊業轉過身。
“值此存亡之際,三封城需的不是內鬥,不是猜忌,更不是一群首鼠兩端、隨時可能從背後捅刀子的所謂盟友!”
“我們需要的是鐵板一塊!是如臂使指!是能將所有力量凝聚一處,共抗外侮的絕對核心!”
“織娘、禿鷲、怪石,其罪有三!”
“勾結古蠻,引狼入室,意圖顛覆,此乃叛族之罪!”
“目光短淺,隻計部族私利,無視大局安危,此乃蠢鈍之罪!”
“在我等積極備戰時,拖後腿、製造內亂,此乃資敵之罪!”
“每一條,都足以讓他們死上十次!”
白岩聽得冷汗涔涔,他知道楊業並非虛言恫嚇。
在如此嚴峻的形勢下,任何內部的不穩定因素,都必須被鐵腕清除。
“大帥他們,確是罪孽深重…!”白岩艱難地開口。
“但西部諸族傳承不易,若因此事而而分崩離析,甚至引來清洗,隻怕未等異族到來,西部先自亂陣腳,屆時更是親者痛,仇者快啊!”
他試圖從大局出發,為西部爭取一線生機。
楊業沉默了片刻,走回座位。
“白岩長老,”楊業再次開口。
“你說得不錯,大戰在即,內部穩定至關重要,也正因此,本帥可以給西部,也給你白岩長老一個機會。”
白岩立刻抬頭,眼中燃起一絲希望:“請大帥明示!”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楊業一字一頓道。
“第一,織娘、禿鷲、怪石三人,即刻起,廢除其部落首領之位,連同其直係親屬、核心黨羽,全部遷入三封城內,由帥府統一看管,無令不得擅離!”
這等於剝奪了他們的權力和自由,軟禁起來,既是懲罰,也是人質。
白岩心中一痛,但這已是最好的結果,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連忙點頭:“理應如此!”
“第二,”楊業繼續道,“西部諸族,所有武裝力量,即刻起,由西北軍派員進行整編!取消各部族私兵建製,統一納入西北軍邊防序列,各級軍官,由西北軍委派!”
這是要徹底收回西部的軍權!
白岩臉色一白,這意味著西部將徹底失去自主的武力保障。
但他知道,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隻能苦澀應下:“遵大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