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天工殿內卻是燈火通明。
一場規格頗高的接風宴正在此舉行。
秦家方麵,出席的除了秦烈、秦姬兄妹,主位上端坐著一位麵容與秦烈有幾分相似,但更為沉穩威嚴的男子。
正是秦家年輕代表,秦望。
而坐於秦望身側,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他是秦家革新派實際上的精神領袖與推動者,秦烈的父親,秦淵源。
此外,還有幾位掌管工坊、研究院及部分軍務的秦家實權高層作陪。
顧默這邊,則帶了赤哲、李婷婷、陳九等幾位核心成員出席。
宴席伊始,自然是觥籌交錯,賓主儘歡的客套。
秦望作為年輕一代的代表人物,言辭得體,對顧默一行援手三封城之舉再次表達了謝意,對鎮邪館的技術也給予了高度評價。
秦淵源則話語不多,但偶爾看向顧默的目光中,帶著審視與探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逐漸從純粹的寒暄轉向了更為實質的交流。
秦淵源放下酒杯,隨意地提起話頭,卻是一種試探。
“顧館長年少有為,以驚世之才挽狂瀾於既倒,守住三封城,更是開創了規則應用之先河,老夫佩服。”
“不知顧館長對如今這天下格局,尤其是京都方麵,有何高見?”
這話問得頗為隱晦,但其中深意,在場無人不曉。
這是在試探顧默對皇室的態度,是依舊心懷敬畏,還是已視其為腐朽的象征。
顧默心如明鏡,瞬間洞察了秦淵源的意圖。
這位秦家大長老,需要的不是一個對皇室仍存幻想的合作者,而是一個能看清現實、甚至可能成為同道中人的夥伴。
他略一沉吟,並未直接回答,而是以一種超越時代的視角剖析起來。
“秦長老謬讚。”
“顧某以為,評判一個勢力,不應隻看其曆史與名分,更應觀其是否能順應時勢,庇護治下之民,引領文明前行。”
顧默語氣平和卻字字清晰。
“皇室坐擁京都,底蘊深厚,此乃事實。”
“然其弊病,在於固守陳規,思維僵化。”
“其治理體係,仍停留在依靠血緣、門第與舊有官僚體係維持運轉的層麵,對於如今規則異變、邪祟叢生、技術革新的新時代,反應遲緩,應對乏力。”
“譬如應對邪祟,皇室仍多以大軍清剿、符籙鎮壓為主,雖有效果,但成本高昂,難以持久。”
“且對於新型、變異邪祟,往往捉襟見肘,其技術發展,也多集中於服務少數精英與皇室本身,未能普惠於民,增強整個文明的韌性。”
說到這裡,他看向秦淵源和秦烈。
“反觀秦家,鼓勵創新,推廣符文技術於民生軍備,構建監測網絡,此乃高瞻遠矚之舉。”
“雖過程中必有阻力與困難,但這條路,無疑是更能適應眼下這個混亂的時代,更能為繼承初代人皇意誌,給大夏子民提供真正的庇護。”
顧默這番言論,沒有激烈地抨擊皇室,而是從治理效能、技術應用和時代適應性等角度,冷靜地指出了皇室的不足,並明確肯定了秦家革新派方向的正確性。
這番話,可謂說到了秦淵源的心坎裡。
他原本嚴肅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真切的笑容,撫掌讚道。
“好!顧館長果然見識非凡,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