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識的苦楝漸漸蘇醒,睜眼看到的卻不是地獄光景,也不是丹爐焰火,而是一片廣闊鏡湖,周邊是無儘的光明,充斥著絢爛的色彩與氤氳香氣。
苦楝並未沉入湖底,而是躺在湖麵上,能夠感知,亦十分清醒…他記得自己即將要被煉化,記得自己因受不了炙烤而昏迷,可是他記得自己昏迷時,好像有什麼東西進入體內,暖暖的,令人精神煥發不止,還帶來一股牽動血脈的力量…
就在苦楝從湖麵上爬起,疑惑地望著四周望不到邊的空間時,平靜的湖麵突然開始沸騰翻湧,無數彩色的可視氣體從中冒出,有五中各具特色的香氣,似青草、似鬆竹、似幽蘭、似傲梅、似煙嵐…每種都是幾種香氣混搭而成,好似經過專門的調和一般,聞著沁人心脾。
此間奇遇,苦楝記得上次浸泡在引靈液中也遇到過,隻不過,這一次,這些氣體無論是規模還是聲勢都要浩大許多,它們環繞在苦楝的身邊,一點點地滲入苦楝的肌膚,然後是經脈、是血液、是五臟、是六腑…
隻感到血液似乎又得到了淬煉,與覺醒「葉紋樹骨」時的感覺很像,但這次要更加舒暢…就在苦楝享受著靈氣滋養之時,心臟深處忽然刺痛一下,裡麵好似有一塊結晶堵住了暢行的血液,而且位置恰好卡在關口,這讓苦楝瞬間有種喘不上氣,全身乏力之感…
由於呼吸愈發困難,肌肉漸漸無力,苦楝撐不住,強摁著胸口,緩緩蹲了下來,表情痛苦,周身冒著一股深紅色血氣,正對抗著環繞周圍的靈氣,阻止它們的進入…
就這樣,苦楝在窒息邊緣徘徊數回,終於,那心臟深處的堵塞物漸漸從意識裡消失,不知去往了何處,而血液再度流通起來,暖意再次席卷全身…
而就在此時,霞光萬丈的上空出現四個金光大字——
「權柄三階」
…………
「至微…身為符籙派掌門,登門拜訪也不招呼一聲,我等倒是未有準備…敗了汝之興,也傷了我等之興…」
“果真老不死…我之興與你何乾?不過今日,你之興我必毀…”
被稱為至微的男子站在「開天辟地鼎」一岸,昂首挺胸,擲聲道。
「嗬嗬嗬嗬…好啊…念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本座給你一刻鐘的時間,一刻鐘後,若你能成…那是本座的失算…若不能,符籙派便消失吧…」
四周皆充盈著這道空靈的聲音,沒有傷害,但是直接灌入人的心靈,讓人不由得震悚幾分。
“大言不慚…啟鼎!”至微手指一揮,冷冷道。
話音剛落,瞬間數十張黃色符籙從其身後飛出,緊接著又是數十張,像是箭雨一般衝向那尊露出半身的「開天辟地鼎」。
“真當我丹鼎派無人了嗎?”
葛泓的聲音傳來,話音未落,一股罡風便將飛來的半數符籙吹滅,發出一陣又一陣的爆炸聲。
“諸位,同我禦敵,莫要讓他們打擾「開天辟地鼎」的煉化…”葛泓擲地有聲道,麵上已經不再平靜了,而是一種上位者的威嚴。
隨即一道道敕令放出,數百枚丹藥與幾道三昧真火越過「開天辟地鼎」,往符籙派人群中直衝,期間還有道道宛若利劍的罡氣裂空而來,靈氣波動震顫整座山峰。
“「大道至簡」,爾等如此囉嗦,早已背離大道…”至微歎息一聲道。
旋即,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張紫色的符籙,在能量波動下卻依舊挺直,違背紙張質軟之性。
至塵手腕稍稍用力,那張紫色符籙便如閃電一般飛出,懸浮在半空中,瞬間冒出紫金光芒,以其為中心形成一個巨大的防禦罩,丹鼎派打來的攻擊撞在這防禦罩上,瞬間被突然出現紫電殲滅,包括那號稱“焚儘一切”的三昧真火。
葛泓通過道眼看到了對岸情況,立刻喝止了一旁施法的同門,冷聲道:“他們施展了「玄龜紫電符」,若是強攻必有頹勢破綻而出…此時不能主動,而需以退為進…他們扔符我等便反製,耗儘他們符籙之時,便是我等反攻之際…”
“…如此看來,的確此為最優解…不過老夫擔心…那至微已然修成…”
常元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下了,而身邊的諸位長老以及有些道行的老道聞言,皆是點頭稱是,搖頭歎息…
“無妨,怕就怕他沒能修成,導致貧道難以施展開來…”葛泓擲聲道,瞬間掃去了人群的頹勢。
“來了…”
這百張符籙並沒有往鼎蓋上衝,而是越過巨鼎往丹鼎一眾衝過來,才剛剛越過鼎蓋,其中有些符籙便爆開,發出滾滾濃煙與焰火。
正當丹鼎一眾以為是對方操之過急時,濃煙之中忽然飛出一道冒火的箭矢,隨後是成百上千道帶火的箭矢飛出。而此時,丹鼎派一眾早已錯失了下令的最佳時機,此時隻能掏出帶有攻擊性的丹丸,然而儘管一丹可能毀掉十支箭,但奈何箭矢數量實在龐多,眨眼間就已經距離眾人不到一丈之距…無奈之下,丹鼎一眾有的來得及掏出法器護身,而有的則是本命法器自主護身,身上出現了大片燒傷與擦傷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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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微小兒,你如此歹毒,怎生入道?”
常遠由於剛才的交手,用掉了唯一的防禦法器,此時本命法器「混元綾」纏繞己身,為其抵擋了箭雨攻勢,卻沒能擋住火勢,本就蒼老的臉龐,此時又蒙上了一層煙灰,顯得愈發枯槁…
“諸位騙貧道動用一張高級符籙,貧道自然懂得知恩圖報才是…”
對方嘲弄的聲音傳來,丹鼎一眾越發憤懣,有些人氣得甚至要開啟真身。
“穩住道心,此人奸詐,想激我等動手!”葛泓雖未受傷,但麵色依舊難看,此時語氣之所以仍舊不急不徐,完全是身為掌門修煉出來的臨危不亂之能。
“禮尚往來啊至微公,貧道贈你一枚丹藥如何?”
葛泓知曉,如果此時不出一次手,讓符籙派受受挫,己方心態必然有所消沉,這不利於後麵之爭…
“不必了,好事成雙!”
對方的話傳入丹鼎一眾耳中,讓所有人心生疑惑,就連葛泓也不僅皺了皺眉頭,很快他便感應到一陣隱匿的能量波動,頓時睜大眼睛,大喝一聲:“快護住己身,否則危矣!”
說罷,葛泓手中掐住的丹丸也立刻甩出,立馬手掐法訣,擲聲念道:“以人為爐,內煉神顯,外丹之法,胃腑吞吐,海納百川…敕!”
頓時,原本平平無奇的丹丸乍現深藍幽光,幻化出一道深淵,千川萬海歸納其中,一股巨大的吸力不止針對肉身,甚至是神魂亦有牽動,連那「地脈火穴」之中的金焱都隱受吸引,升起幾丈之高。
而也就在此時,高空之上忽然現出一道窟窿,其中陰雷紫電翻湧宛若巨龍,一張金色符籙在其中心發出耀眼金光,天空乍現四道金色道家字跡——
「九泉神雷」
轟鳴千裡,引得地動山搖…
“轟”地一聲,一道陰雷化作巨龍虛影劈下,宛若巨龍咆哮的聲音伴隨著裂空之聲,降在正下方虛幻出的深淵之上,頓時濺起千層浪花,百丈波瀾,期間巨大的能量波動四散開來,蘊藏著無窮靈氣打在丹鼎一眾的真身上,險些滅掉真身…打在符籙派的「玄龜紫電符」上,竟然將鎮中的符紙撕成兩半,防禦罩變得若有若無起來…
「夠了!」
那道空靈的聲音響起,音波竟然將那足以摧山的能量波動給消滅了,一道白色人影出現在鼎蓋之上,距離那能量波動來源不過幾米距離,而那人卻穩如泰山,滿頭白發僅僅微微浮動,拂塵一甩,將這深淵內核的神丹碎裂,那窟窿中的金符同樣化為齏粉…
“師祖!”
“師祖!”
“福生無量仙尊,師祖他來了…”
“師父…”
丹鼎一眾抱著各自殘破的本命法器,臉上浮現一抹釋然的笑容,紛紛喊著鼎蓋上那人,眸中是無儘的崇拜…
“快百年了…卻沒曾想,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造化弄人啊…”那人雙手抱胸,手中浮塵自然垂落,發出一道感歎,頓時天空未散的陰雲中發出一道雷鳴…
“師父,您…出關了?”葛泓來到那人身邊,躬身道。
那人用浮塵掃了掃葛泓麵前的空氣,嘴角含笑,淡淡道:“本身仍在沉寂,這僅僅是吾之一魂罷了…”
“一魂!?”葛泓忍不住抬眼看著麵前之人,看到他那張熟悉未變的麵孔,旋即又低下頭,顫聲道:“師父,我派不敵,望師父出手…”
“你是想害了為師嗎?”那人毫無感情地說道,但在葛泓那宛若惡魔低語。
“徒兒不敢…”葛泓連忙說道,隨即不再說話,隻是依舊保持躬身的狀態。
“至微啊…貧道看著你長大,知道你的手段,知道你這掌門之位來之不易…不如這樣,咱們二派各退一步,吾贈予諸位一人一枚「九轉金丹」,當作有失遠迎的歉禮…爾等隻需即刻離開我派,如何?”那人用拂塵將葛泓托起,隨後對著下方符籙派一眾說道。
話音剛落,頓時噪聲一片,大多是丹鼎一眾的疑惑聲——
“「九轉金丹」乃修「外丹術」道士的夢寐神丹,上品神丹啊…”
“是啊…數數對麵多少人…數十人啊…”
“師祖糊塗啊…”
那人麵帶微笑,將人群議論聲儘數聽進,又很快排出遺忘,眉眼彎彎地看著至微。
“君之好意,在下心領,不過受人之托,既然答應,便需給個答複…無論成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至微拱手道,隨即轉頭對著身邊的至塵說道:“你先行下山,留我一人即可…聽明白了嗎?”
未等至塵答應,至微便再次拱手道:“此事乃我一人所承,我一人留此觀候即可…望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