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天司內,
大司命沏著一壺茶,睫毛被氤氳茶氣掛上了些許霧珠,淺藍色眼眸忽然有些深沉,拿出兩個茶杯,都倒滿了茶,自己手持一杯,另一杯放在懸空的茶桌上,抿了一小口,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
“你以為,一切都會偏離軌道嗎?僅憑這?怕是還遠遠不夠啊……”
大司命自語道,那放在桌案上的茶杯猛地一顫,將茶水倒出幾分,緊接著,他又端起那個茶杯,隻手捏碎,眼神閃過一絲陰鷙。
“再過分些……小心被發現……”
與此同時,行走在九朝城外城的一名白袍道士忽然咳血,怎麼止也止不住,引起了眾多群眾圍觀。
那人服下一枚丹藥後,眼神複雜地望向了九朝城中最高的那座建築。
…………
“小友…哦不,大夫,本官從未見過如此年輕的神醫啊,敢問大夫,今年貴庚?”
那禦史大夫咳出一些血後,反而看得更加精神了,漸漸說話也有了力氣,雖說人還躺在那婦人懷中,但抓著苦楝手臂的手,力氣還蠻大的。
早在幾分鐘前,大理寺卿,也就是張臨舟,禦史大夫之長子,已經將那兩名太醫帶走了,現在屋內人少了不少,也沒有了之前那緊張的氣氛。
“額…在下年方二九,萍跡浮生,孤鴻一羽。”苦楝有些想裝清高,如是說道。
忽然感受到一陣不善的目光,苦楝連忙改口說道:“不過,遊曆至此,偶識一些才子,今日能夠見到禦史大人,也算是在下的福氣。”
“想必你說的才子,就是這位儒生吧?”禦史大夫嗬嗬笑道。
“正是!”苦楝特地高聲說道,那道不善的目光這才消散。
禦史大夫拍了拍手,想站起身,婦人一人不支,苦楝見狀連忙去搭把手,卻被禦史大夫謝絕了,後麵,還是清晏前來助他起了身。
“正好正好…這是小女,名清晏,方至碧玉年華,亦在學書從文,對醫術亦大有興趣,若大夫,害…還是小友好聽些,若小友不嫌棄,當本官家醫如何?順帶教導教導小女。”禦史大夫麵上掛著慈祥的笑容,看得苦楝心裡發毛。
那婦人一聽,好像明白了什麼,連連朝苦楝笑著點頭,儼然一副慈母微笑。
苦楝瞥向一旁的洛明微,後者亦是露出一股迷惑的笑容,這讓苦楝有些摸不著頭腦,他雖然不想去,但該恭敬的話還是要說的。
“大人好意,在下心領了,隻是在下獨來獨往,闖蕩遊曆慣了,不喜歡寄人籬下……”
說到這苦楝有些後悔了,童年時光皆是寄人籬下,活得那叫一個滋潤,說出這話就有些違心了。
本以為禦史大夫會就此放過他,沒想到此人還唉聲歎氣道:“唉…本官可不會剝奪你的自由…年輕氣盛,好闖蕩遊曆,誰人不知?本官當年亦是如此!然,本官之意是,小友能夠傳授些許醫道給小女,好留住你這妙手回春之術啊!”
苦楝剛欲張嘴,那禦史大夫又道:“若小友不肯傳授,那就當本官方才胡言了吧……”
這人……怎麼比常遠那胖老道還玩得陽間?陰謀都擺在陽謀臉上,愣是拿他一點辦法沒有。
苦楝沒辦法,隻好說道:“既然大人都如此請求了,在下若是再不從命便顯得有些過分了…隻是…”
話未講完,一旁的洛明微便搶言道:“隻是,我這位好友已經答應當洛府的家醫,禦史大人就莫要為難他了,也算洛府欠大人一個人情。”
乾得漂亮!洛明微你終於說了幾句人話……
苦楝心裡一陣竊喜,這下這個大官應該要罷手了吧。
忽然,一隻手落在了苦楝的肩膀上,緊接著便是禦史大夫那威嚴之聲:“好吧…小友既然已經有所屬,本官也不勉強,本官也不是那種不明事理之人,又怎麼好受洛府的一份恩情呢?既然小友救了本官一命,那便是禦史府的恩人,本官之門亦常向小友打開,小友若遇到何事,可憑此物來到禦史府尋本官,到時會有專人接送。”
苦楝看著禦史大夫遞來的一方小巧的青玉印章,端詳了一會兒,發現:鈕雕成盤螭形態,印文不是官銜,而是“明廷”二字,想來是這禦史的稱呼了。
苦楝注意到清晏的驚訝神情,倒也明白了所受之物意義匪淺。
接過印章,苦楝拱手道謝,隨即便與洛明微退出了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