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造魔身,需要兩種不同的兵器之道。而“九重門”的後續修煉,正是最佳途徑。
目標——南江,沈家。
…………
半月之後,風塵仆仆的苦楝再次踏入了號稱“江南京城”的南江古城。與上次前來參加演武時不同,此刻的南江似乎也籠罩在一層隱隱的緊張氛圍中,想必西境妖族突襲的消息已然傳到了這富庶的江南之地。
他輕車熟路地來到那座隱藏在繁華街市深處的沈家宅院。通報之後,很快便被引到了後院那處熟悉的演武場。
沈硯——曾經的洛家家主,如今的沈家之主,依舊是一身利落的短打,背負長刀,站在那裡便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他看著去而複返的苦楝,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更多的是審視。
“小子,西境之事,我已聽聞。那持刀劈砍,所向披靡的人是你吧?嗯……做得不錯。”沈硯開口,聲音沉穩,“不過,你此番回來,想必不是專程來聽我誇讚的。”
苦楝躬身行禮,坦然道:“前輩明鑒。西境一戰,晚輩深感自身不足。妖族勢大,前途艱險,唯有不斷提升實力,方能應對。晚輩懇請前輩,傳授“九重門”第二重。”
沈硯目光如電,落在苦楝身上:“哦?一重刀門,你領悟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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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前輩檢驗。”
苦楝不再多言,眼神一凝,周身氣息陡然變得淩厲起來。他並未拔刀,而是並指如刀,虛空一劃。
沒有浩大的聲勢,隻有一道凝練到極致、仿佛能斬斷意念的無形刀意破空而出,掠過演武場邊的一排兵器架。架上的幾柄精鐵長槍,無聲無息地從中斷裂,斷口平滑如鏡。
這一刀,蘊含的已不僅僅是沙場決絕的“當誅”之意,更融入了他金鐘獄中斬破虛妄的“斬妄”真諦,雖未全力施展,但其意其神,已遠超半月之前。
沈硯眼中精光爆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震驚之色。他緊緊盯著苦楝,仿佛要重新認識這個年輕人。
“好!好一個‘斬妄’!”沈硯撫掌讚歎,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一絲興奮,“想不到短短時日,你的刀意竟能精進至此!看來金鐘獄一行,於你而言,是劫難,亦是磨刀石!”
他踱步上前,沉聲道:““九重門”,重意不重形。你既已在一重刀門上走出自己的路,便有資格接觸第二重。”
“請前輩指點,第二重為何?”苦楝心中一定,恭敬問道。
“槍!”沈硯吐出一個字,鏗鏘有力。
“槍?”苦楝微怔。
“不錯,二重:槍門!”沈硯目光灼灼,“你莫要看它僅是第二重,其重要程度,在九重門中堪稱基石,遠超後續許多兵器!”
他解釋道:“刀乃百兵之膽,講究勇猛精進,一往無前。而槍,乃百兵之王!它長而鋒利,使用靈便,取勝之法,精微獨到。練槍,最是磨練人的意誌、韌性、以及對力量的控製!槍之道,在於‘圓’與‘直’的辯證,在於‘束’與‘放’的轉換,在於‘一寸長,一寸強’的掌控,更在於‘百兵纏鬥之王’的持久與靈巧!”
“唯有將槍門練至精熟,真正領悟其中蘊含的堅韌、靈變與對全局的掌控力,才能為後續修習其他兵器,乃至最終融彙百家、自成一體,打下最堅實的根基!若根基不牢,後續修煉不過是空中樓閣!”
苦楝恍然,原來二重槍門,竟是如此關鍵。這正契合了他需要另一種兵器之道來平衡刀意、乃至為鍛造魔身做準備的需求。
“晚輩願學!”他毫不猶豫。
“好!”沈硯點頭,取過一柄看似樸實無華的烏木長槍,拋給苦楝,“老規矩,先從這烏木槍練起。感受它的‘韌性’,感受力量在槍身中的傳遞,感受‘腰馬合一’將全身之力凝於槍尖一點的感覺!”
苦楝接過烏木槍,入手微沉,木質溫潤。
他依循沈硯的指導,擺開架勢,嘗試刺、紮、攔、拿、崩、點、穿、劈、圈、挑、撥……這些最基礎的槍法動作。
然而,剛一上手,他便察覺到了巨大的滯澀感。
他的身體,他的意念,似乎早已被那淩厲決絕的刀意所浸染。出刀講究的是直接、爆發、斬斷。而用槍,則需要更多的迂回、蓄力、控製以及那種如臂使指的靈巧。
當他試圖挺槍直刺時,手臂本能地想要做出劈砍的動作;當他試圖運用腰力旋轉槍身時,核心繃緊的卻是爆發性的刀意根基;當他想要感受槍尖那一點寒芒的靈動時,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刀鋒撕裂一切的慘烈。
之前刀門的感悟,那些讓他實力大進的領悟,此刻竟像一道無形卻堅韌的屏障,阻隔在了他與槍門精髓之間。
他感覺自己的動作僵硬、笨拙,完全觸摸不到沈硯所描述的那種“槍如遊龍”、“力透槍尖”的皮毛。
一遍,兩遍,十遍……汗水浸濕了他的衣衫,手臂因不適應發力方式而酸脹,但他刺出的槍,依舊顯得徒具其形,缺乏其神。
“停。”沈硯的聲音響起。
苦楝收槍而立,臉上帶著困惑與一絲沮喪。
沈硯看著他,眼中並無意外,反而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神色。“感受到了?這便是“九重門”最大的特性,亦是其最大的挑戰。”
“每一重兵器,皆有其獨到的‘意’與‘勢’。修習新的兵器,並非簡單的疊加,而是需要你先‘放下’之前兵器的固有認知,全身心地投入新的意境之中。否則,舊意便會成為新意的枷鎖。”
他指著苦楝手中的烏木槍:“你的刀意太強,太銳,它已經成了你的本能。但這本能,現在阻礙了你感受槍的‘柔’與‘韌’。
苦楝皺眉:“前輩,那我該如何做?難道要忘卻刀意?”
“非是忘卻。”沈硯搖頭,“兵器之道,看似千差萬彆,實則其根源,皆是對‘力’的運用,對‘意’的闡述。關鍵在於‘平衡’與‘轉換’。”
“你要做的,不是拋棄刀意,而是要在心中為槍意騰出一片空間。理解刀是刀,槍是槍。練槍時,便隻存槍意,將刀的決絕暫時收斂。待到二者皆純熟於心,方能尋找到那微妙的平衡點,實現意念的自由轉換,甚至……相互印證,相互促進。”
“這需要時間,需要耐心,更需要你沉下心來,細細體悟。”沈硯意味深長地說道,“記住,過剛易折。你的刀意已近乎極致的‘剛’,而槍,或許能為你帶來一絲至關重要的‘柔’與‘韌’。”
苦楝若有所思。他再次握緊了手中的烏木槍,不再急於求成,而是閉上眼睛,嘗試著將腦海中那淩厲的刀影緩緩驅散,努力去感受手中長槍本身的木質紋理,感受它的重量分布,感受它作為一件兵器的獨特“呼吸”。
他知道,這二重槍門的修煉,將是一場與自身習慣的漫長較量,也是他武道之路上至關重要的一次蛻變。為了平衡自然權柄的副作用,為了將來能鍛造魔身解決法塵的危機,更為了在這愈發混亂的世道中擁有立足之力,他必須跨過這道坎。
……
演武場上,青年持槍而立的身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一次次的刺擊、收攏、格擋,雖依舊生澀,卻透著一股不容動搖的堅定。
他的征程,才剛剛步入一個新的階段……而遠在監天司地牢的法塵,極東之地的破明花,以及那枚遙不可及的妖王內丹,都如同命運的星辰,在遠方閃爍著等待著他的光芒。
監天司內,那位老翁撫須笑著,洞穿這虛空,仿佛正凝視著某處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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