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文件輕放在薛凱麵前的茶幾上,煙灰缸裡已經堆滿了煙蒂。
薛凱一夜未眠,眼窩深陷,整個人像一尊被抽乾了靈魂的雕塑,散發著濃重的頹靡。
窗外是鉛灰色的天,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伸出微顫的手,點開了天音娛樂羅明遠團隊的《光陰的渡口》。
前奏華麗,管弦樂交織,製作精良,然而,依舊是空洞的誓言,刻意的悲傷。
薛凱聽了不到三十秒,眉頭擰成一個死結,直接按了停止,熟悉的惡心感湧上喉頭。
接著是盛世娛樂孔祥東團隊的“驚喜力作”——《破曉星辰》。
旋律電子元素點綴,試圖營造新潮。
薛凱隻聽了幾句,便敏銳地察覺其內核,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的“薛氏情歌”變種,用浮誇包裹蒼白。
他的臉色愈發陰沉。
方姐在一旁,心也跟著一寸寸下沉。
她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點開星輝娛樂劉明輝的《歸途》。
樂聲響起,編曲大氣,副歌高音極具穿透力,炫耀著技巧的極限。
薛凱麵無表情聽完,指尖在播放器上一點,嗓音沙啞:“技巧不錯,可惜,沒有改變。又一張‘安全牌’。”
他疲憊地揉著眉心,眼底的黯淡幾乎要吞噬一切。
三首“力作”聽罷,薛凱胸中最後一絲火苗也熄滅了。
他感到一種徹骨的無力,仿佛整個行業都在逼他,將他釘死在“情歌天王”的標簽上。
轉型?突破?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癱在沙發上,仰頭望著天花板,瀕臨爆發的怒意與絕望在體內衝撞。
方姐看著他仿佛隨時會炸開的模樣,手心冒汗。
她瞟了一眼播放列表裡,那個被刻意放在最後的,署名“淩夜”,備注“民謠”的文件,有些遲疑。
薛凱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個文件上,以及旁邊清晰的“民謠”二字。
他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弧度,低笑:“嗬,民謠?現在連個新人都知道用這種東西來敷衍我了?”
方姐見狀,心中一緊。
想起王浩主管提及這首歌時異乎尋常的鄭重,以及樂無忌對這位新人淩夜不吝讚美的評價。
她咬咬牙,鼓起勇氣:“凱哥,再聽聽這首吧。星輝的王主管,還有樂無忌,都對這個新人評價極高。”
薛凱眼中毫無波瀾,隻剩麻木,語氣敷衍:“放吧,死馬當活馬醫,我倒要聽聽,能有多‘驚喜’。”
方姐連忙點開了《山丘》的音頻。
沒有華麗編曲,沒有宏大開場,隻有質樸的木吉他撥弦,如山穀清風,似老友低語,在寂靜的書房內響起。
這突如其來的簡約,竟讓薛凱躁動的心微微一滯。
一個略帶沙啞、富有顆粒質感的合成男聲,不帶任何炫技地唱出:“想說卻還沒說的還很多”
正雙目緊閉的薛凱,身體猛地一震,霍然睜開雙眼,布滿血絲的眸子驟然一縮,難以置信。
“攢著是因為想寫成歌
讓人輕輕地唱著淡淡地記著
就算終於忘了也值了”
歌聲繼續,不疾不徐。
“說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
僥幸彙成河…”
薛凱原本慵懶的身體,不自覺地微微前傾。
這歌詞,他想起了自己剛出道時,那些不為人知的堅持,那些純粹的熱愛,在歲月的洪流中,是否真的彙聚成了什麼?
“然後我倆各自一端
望著大河彎彎
終於敢放膽
嬉皮笑臉麵對人生的難…”
聽到此處,薛凱隻覺鼻腔一酸,眼眶控製不住地發熱。
這些年,舞台之下,名利場中,他何嘗不是戴著麵具,強顏歡笑,獨自吞咽苦澀?那嬉皮笑臉,幾分是真?
方姐屏息凝神,注意到薛凱呼吸節奏的明顯變化。
副歌的旋律毫無征兆地湧來,如同壓抑許久的情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越過山丘雖然已白了頭
喋喋不休時不我予的哀愁
還未如願見著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