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薛凱久久沒有出聲。
淩夜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聽筒裡傳來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急促呼吸聲,以及衣料摩擦的細碎聲響。
想必是方姐在旁邊聽到了,而且反應不小。
果然,幾秒鐘後,一個略顯尖銳的女聲蓋過了薛凱的呼吸,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惶,幾乎是搶過了電話:
“淩夜?!你,你曉不曉得你在胡說什麼?試聽會?還邀請那些…那些黑我們最狠的樂評人?你是不是瘋了!”
是方姐。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形,顯然被淩夜這個“提議”嚇得不輕。
她幾乎能想象到那些平日裡就對薛凱轉型吹毛求疵的樂評人,聽到一首“民謠”後,會怎樣當場發難,那場麵,絕對是災難性的。
“方姐,彆激動。”淩夜的聲音依舊平靜,“您先冷靜一下,聽我說。”
薛凱似乎從方姐手中接回了電話,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淩夜,這個想法…太過冒險。”
“薛老師,方姐,我理解你們的顧慮。”淩夜不急不緩地開口。
“但我們先分析目前的輿論。華藝的係統性抹黑,加上天音、盛世在背後煽風點火,已經成功將《山丘》和‘民謠’這個標簽釘上了恥辱柱。
他們利用大眾對民謠的刻板印象,以及我資曆尚淺這一點,幾乎把所有負麵情緒都調動起來了。”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冷然:“現在的情況是,無論我們怎麼解釋,怎麼公關,這種負麵印象都極難扭轉。
因為他們攻擊的不是歌曲本身,而是‘民謠’這個概念,以及‘您選擇民謠’這個行為。”
方姐又忍不住插話,語氣急切:“可萬一試聽會效果不好呢?那些樂評人本來就戴著有色眼鏡,如果他們當場給出負麵評價,那不就是坐實了那些攻擊?
到時候,輿論會徹底反噬,比現在網絡上的匿名攻擊要致命得多!那等於是把薛凱的轉型之路徹底堵死!”
“方姐,”淩夜的語氣帶上了一絲反問的意味,“您覺得,現在的情況,還有更糟糕的可能嗎?我們已經被逼到牆角。
與其被動地等待宣判,不如主動出擊,把話語權奪回來。至少,我們要讓一部分真正懂音樂的人,先聽到這首歌。”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這種‘保護’,很可能是在扼殺薛老師最後的機會!”
電話那頭再次陷入沉默。
淩夜的話,像一把精準的錘子,敲在薛凱和方姐緊繃的神經上。
是啊,現在已經夠糟了,幾乎是全網唱衰,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
半晌,薛凱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被逼到絕境後的破釜沉舟:“淩夜,你對這個試聽會,具體的設想是什麼?”
他終究是被淩夜那股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狠勁觸動了。
淩夜嘴角微揚,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很簡單。我們以星輝娛樂和您薛凱的聯合名義,正式邀請東韻州最具權威性的十位樂評人。
其中,必須包括那幾位近期對《山丘》、對您選擇民謠這件事質疑聲浪最高、言辭最尖銳的。
比如‘樂海泛舟’、‘老炮說音’,尤其是那個‘樂評指南針’,他上次怎麼評價您的轉型嘗試來著?
‘老狗玩不出新把戲’?這次,我們就讓他親耳聽聽,這新把戲,他玩不玩得起。”
“地點就設在星輝的放映室,到時候現場唱《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