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巷深處,聽雨軒戲院。
江沐月推開門,一股檀香混著舊木頭的味道撲麵而來。
裴雁秋背對著她,正在熨燙一件繁複的戲服,頭也不抬。
“來了?”
她的聲音沒有情緒。
“先站樁。”
“站樁?”江沐月愣住。
“舞台正中央,馬步,一個小時。”
裴雁秋放下熨鬥,轉身看她,眼神像手術刀一樣鋒利。
“站不好,今天就彆想學其他的。”
江沐月咽了咽口水,走到台中央。
馬步而已,能有多難?
她依言雙腿分開,緩緩下蹲。
剛開始感覺還不錯,就是普通的蹲馬步,小時候體育課也練過。
十分鐘過去,她的雙腿開始顫抖。
她的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著網上那些嘲諷的評論,想著蕭亦然的中州光環,想著五天後的舞台。
“草根歌手遇到科班,隻能等死。”
“江沐月這次要原形畢露了。”
“中州的音樂理念比南熾州先進至少十年。”
越想越心煩,身體開始搖晃。
不到二十分鐘,她就歪歪扭扭地蹲了下去。
“我不行了。”她大口喘著氣。
裴雁秋這才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裡的失望不加掩飾。
“站樁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江沐月幾乎要支撐不住了,她咬著牙說:“在想怎麼唱歌,想怎麼贏。”
“哈。”
裴雁秋冷笑一聲。
“所以你輸定了。”
“你腳下站的不是木板,是彆人的百年基業。”
“你心裡裝著輸贏,腳下自然無根。”
這句話像針一樣紮進江沐月的心裡。
她咬咬牙,重新站起來,但堅持不到五分鐘又倒了。
“今天到此為止。”
裴雁秋轉身就走。
“明天早上八點,繼續。”
第二天,裴雁秋端來一碗盛滿水的白瓷碗。
“端著它,走台步。水灑了,重來。”
江沐月小心翼翼地接過碗,剛走了兩步,水就灑了出來。
“重來。”
再走兩步,又灑了。
“重來。”
一個小時後,江沐月的手臂酸痛得抬不起來,精神也幾近崩潰。
她癱坐在台階上,看著碗中映出的自己疲憊又迷茫的臉。
“我到底在乾什麼?”
“蕭亦然現在肯定在練習室裡彈琴,我卻在這裡端水碗?”
“這根本就不是唱歌啊!”
她越想越委屈,眼淚差點掉下來。
就在這時,她想起了淩夜說過的話:“你要成為那個戲子。”
還有裴雁秋的話:“腳下無根。”
忽然間,江沐月的腦海裡浮現出《赤伶》裡的故事。
那個戲子在登台前,是如何一步步走向他最後的舞台的?
他肯定也害怕過,迷茫過,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堅持。
因為他知道,這一台戲,他必須唱完。
江沐月慢慢站起身,重新端起水碗。
這一次,她的眼神變了。
不再焦躁,不再想著蕭亦然,不再想著輸贏。
她就是那個戲子,即將走向最後的舞台。
每一步都沉穩而決絕,水麵平靜如鏡。
她走完了全程,自己卻渾然不覺。
裴雁秋看著她,眼中第一次沒有了冰冷,而是複雜的審視。
“架子有了。”
“明天,開嗓。”
與此同時,星辰衛視王牌訪談節目《藝術人生》的演播廳裡。
主持人李欣然麵對著鏡頭,表情激動而興奮。
“各位觀眾,今天我們非常榮幸地請到了一位重磅嘉賓。”
“從中州皇家音樂學院學成歸來的音樂才子,天後陳菲的得意門生——蕭亦然!”
鏡頭切換,蕭亦然一身得體的白色西裝,坐姿優雅,笑容溫和。
“蕭老師,歡迎做客我們的節目。”
“謝謝李老師的邀請。”
蕭亦然的聲音磁性而有穿透力。
李欣然翻開手卡:“您剛從中州回來,能跟我們分享一下在那邊的學習經曆嗎?”
蕭亦然眼中閃過一絲自豪:“中州的音樂教育確實領先我們很多。”
“那裡不隻是教技法,更重要的是音樂美學和哲學思維。”
“我在那裡接觸到了最前沿的融合派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