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城南的“回聲”酒吧卻前所未有地熱鬨。
門口排起了長隊,隊伍拐了兩個彎,延伸到小巷深處。
人群中不乏穿著光鮮的年輕人,他們舉著手機,興奮地討論著什麼。
酒吧老板老王笑得滿臉褶子,親自在門口維持秩序,嘴裡不停地喊著:“各位彆急,彆擠!今晚張老師不唱!就是來喝酒的,圖個清靜!”
即便如此,也沒人離開,大家都想親眼看看這個神秘的歌手。
酒吧裡,喧囂與角落的寂靜涇渭分明。
張信還是坐在他那個固定的位置,麵前放著一杯啤酒。
他沒有看那些投向他的狂熱目光,那些目光讓他感到不適應。
二十年來,他習慣了被忽視,被當作背景音樂。
如今突然成為焦點,反倒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他隻是低頭看著手機。
手機屏幕上,是“鯨音”平台的評論區。
“這首歌有毒,我單曲循環了一天,上班路上聽,午休聽,下班回家還在聽,現在腦子裡全是‘月光色,女子香’。”
“我一個學了十年民樂的,聽得頭皮發麻,感覺自己的專業知識被按在地上摩擦。”
“彆隻顧著吹唱功,你們沒聽懂這首歌裡的故事嗎?那種孤獨和不甘,不是誰都能唱出來的。”
張信的手指,在看到這條評論時,停頓了一下。
他繼續往下劃。
“演唱者張信,何許人也?全網查無此人,天遊和幻音工作室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
“我托圈內朋友打聽了,二十年前,樂壇好像有過一個叫張信的,驚才絕豔,但曇花一現,得罪了當時的大公司天盛娛樂,被封殺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
“如果是真的,那這首歌就不是在唱那個cg裡的劍客,他唱的是他自己啊!二十年的孤獨與不甘,全都融進那一句‘千古恨,輪回嘗’裡了!”
手機屏幕的光,映著張信的臉。
他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眼眶卻在不知不覺中,一點點地紅了。
二十年了。
他唱過無數的歌,給台下那些麻木的、獵奇的、或者隻是來買醉的聽眾。
他們鼓掌,他們叫好,他們扔下幾張鈔票,但從沒有人真正聽懂過他。
他的音樂,他的靈魂,像一件被遺棄在角落的古董,落滿了灰塵,無人問津。
直到今天。
隔著一塊小小的屏幕,無數素未謀麵的人,精準地捕捉到了他藏在歌聲裡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分情緒,每一寸傷疤。
那感覺,就像一個在黑暗裡行走了二十年的孤魂,猛然間,被一道月光照亮了。
原來,是有人懂的。
“張老師。”
一個平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張信抬起頭,看到了淩夜。
他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就站在桌邊,安靜地看著他。
周圍的喧囂似乎被他隔絕在外,形成了一個獨立的氣場。
酒吧老板老王跟在後麵,搓著手,一臉的緊張和崇拜:“淩…淩先生,您來了!要喝點什麼?我這兒有珍藏的好酒!”
“不了,謝謝。”淩夜對老板點了點頭,然後拉開椅子,在張信對麵坐下。
他沒有提網絡上的風暴,沒有說那恐怖的下載數據。
他隻是看著張信,問道:“歌發出去了,感覺怎麼樣?”
張信沉默了片刻,沙啞地開口:“我以為我已經忘了被很多人聽見的感覺。”
“那現在想起來了嗎?”
“嗯。”張信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後苦笑。
“有點不習慣,二十年了,我已經習慣了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