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的光照亮他那張扭曲的臉。
“嗬——”
一口氣沒上來,他猛地張開嘴,喉嚨裡發出破風箱抽氣般的怪聲。
他整個人晃了晃,手機從無力的指間滑落,“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屏幕碎裂。
而他自己,則沒了骨頭似的,癱軟在了椅子上。
雙目失神,嘴巴微微張著。
道心,徹底碎了。
連渣都不剩。
……
靜思齋。
秦詩玥沒有動,甚至沒有低頭去看一眼自己被茶水浸濕的裙擺。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屏幕上那行字牢牢吸住。
“這首詩,送給那位‘青燈古卷’。”
送給…青燈古卷。
送給…我?
她的腦子裡嗡嗡作響,一萬口古鐘在同時敲響。
一股巨大的、滾燙的情緒洪流,從她心臟深處噴湧而出,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是委屈?是激動?是欣喜?
都不是。
是一種被“看見”的震撼。
是一種跨越了網絡、跨越了身份、跨越了空間的……知音之感。
她之前所有的堅持,所有的辯駁,所有的孤軍奮戰,在這一刻,都得到了最完美、最溫柔的回應。
他看見了。
在千夫所指的喧囂中,在億萬人的圍觀下,他精準地看見了那個躲在“青燈古卷”id背後的、孤獨的靈魂。
她的指尖微微發顫,緩緩移動,撫上屏幕上那幾個字,動作珍而重之。
然後,她的視線才落在那首詩上。
《題西林壁》。
當她讀完最後一句“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時,一股涼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她之前還覺得,“酒後少女的夢”會用一首怎樣驚才絕豔的詞,來反擊衛征的挑釁。
她想錯了。
大錯特錯。
這根本不是一首用來“反擊”的詩。
這是道。
這是那位素未謀麵的作者,在用一種近乎神明俯瞰凡塵的視角,來闡述一個哲學道理。
他根本不在乎輸贏。
他隻是借著這個機會,向世人,也向她這個“知音”,展示了一下他所站立的高度。
原來,那句“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不是他才華的巔峰,隻是他信手拈來的遊戲之作。
這首蘊含著無窮哲理的《題西林壁》,才是他真正思想境界的冰山一角。
秦詩玥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再睜開時,那雙清冷的眸子裡,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迷茫和激動,隻剩下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清明。
她終於明白,自己迷戀的,早已不單是他的才華。
更是他那份超然物外,視萬物為芻狗的境界和格局。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是一個耽於網絡罵戰的凡夫俗子?
自己之前竟還為他擔心,真是…可笑。
……
與此同時。
西瓊州文化協會名譽會長,秦川的宅邸。
王教授將手機遞到秦川麵前,神情激動又複雜:“老師,您看…”
秦川扶了扶老花鏡,看著屏幕上的那首詩,久久沒有說話。
良久。
他才放下手機,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
“衛征那個孩子,完了。”
王教授點頭,心有戚戚焉:“是啊,這首詩…簡直是殺人不見血。直接從道與理上,否定了他存在的全部價值。”
“不。”
秦川搖了搖頭,呷了一口茶。
“這不是殺人。”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是講道。”
“他不是在跟衛征辯經,他是在給所有‘身在此山中’的人,講了一個最樸素的道理。”
秦川放下茶杯,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這首詩一出,這場所謂的‘風雅頌’,已經提前結束了。”
“其他人寫的,無論辭藻多華美,意境多高遠,都隻是‘術’的層麵。”
“而他,已經站在了‘道’的高度。”
王教授被老師的話徹底鎮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那我們…”
秦川看著窗外,眼神悠遠。
“三州融合在即,我之前還擔心,西瓊州這潭死水,要如何才能攪動。”
“現在看來,”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風,已經從東邊吹過來了。”
“而且,是一陣能把山都吹動的…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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