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秋糧入倉時，故人捎信來
秋風卷著稻浪，把田野染成一片金黃。村裡的打穀場上，脫粒機轟隆隆轉著，新米的清香混著塵土味飄得老遠。蘇禾背著藥箱從張大戶家看完病出來，路過場院時，被村長喊住：“蘇先生，來嘗嘗新碾的米！”
竹筐裡的新米白得發亮，村長抓了把遞過來：“今年雨水好，收成比往年多兩成。你跟阿芷姑娘的口糧，我讓家裡婆娘多囤了兩袋，放在藥鋪後院了。”
“多謝村長。”蘇禾笑著道謝，指尖撚起一粒米，圓潤飽滿，帶著陽光的溫度。他想起剛到村裡時，藥鋪後院還是片荒地，如今已被阿芷開墾出來，種上了薄荷、紫蘇，牆角還搭了個雞窩，兩隻蘆花雞正咯咯叫著啄米。
回到藥鋪，阿芷正蹲在灶台前，往瓦罐裡添柴火。鍋裡燉著南瓜粥，咕嘟咕嘟冒著泡，甜香漫了滿屋。“張嬸家的孩子怎麼樣了？”她抬頭問，額角沾著點灰，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沒事，就是積食，開了兩貼消食散。”蘇禾放下藥箱，“剛在打穀場聽人說，鎮上的布莊老板要嫁女兒，請了戲班子來唱三天大戲，問咱們去不去看。”
阿芷往灶膛裡塞了根枯枝，火苗“騰”地竄起來：“去啊，正好把曬好的草藥送去鎮上藥鋪，順便看看熱鬨。”
第二日清晨，兩人推著獨輪車，車上裝著捆好的草藥，慢悠悠往鎮上走。路兩旁的玉米地已經收割，秸稈碼成整齊的垛，像列隊的衛兵。阿芷邊走邊摘了個野柿子，擦了擦遞給蘇禾：“甜的，嘗嘗。”
蘇禾咬了口，清甜裡帶著點澀，剛巧撞見迎麵來的郵差。“蘇先生，有您的信！”郵差遞過個牛皮紙信封，上麵的郵戳蓋著京城的印。
阿芷湊過來看：“誰寄來的？”
信封上的字跡蒼勁有力，蘇禾拆開一看，是當年在京城學醫時的恩師。信裡說，京中疫病初平，太醫署缺人手，想請他回去任職，還說已為他預留了職位。
獨輪車軲轆碾過石子路，發出“咯噔”一聲。蘇禾捏著信紙，指尖微微發緊。恩師待他恩重如山，當年若不是恩師力排眾議收他為徒，他哪有今日的醫術？可……他看了眼身旁哼著小調的阿芷，看了看獨輪車上的草藥，又想起村裡張嬸家胖小子的笑臉、打穀場上的新米香……
“怎麼了？”阿芷察覺到他的沉默，“信上有難事？”
蘇禾把信遞給她，沒說話。阿芷看完，指尖在信紙邊緣摩挲片刻，輕聲道：“京城好啊，那裡的醫書多，能治更多怪病。”
“你想讓我去？”
“我是說，你心裡要是想去，就去看看。”阿芷低頭理了理草藥上的繩子，“藥鋪我能照看，村裡的人也熟了，等你回來……”
蘇禾突然笑了，把信紙折起來塞進藥箱：“回什麼？恩師信裡還說，京中冬日冷得很，我這身子骨怕是受不住。”
阿芷猛地抬頭，眼裡的光亮得像星子：“真的？”
“騙你做什麼。”蘇禾推著獨輪車加快了腳步，“再磨蹭，趕不上戲班子開場了。”
信紙被他悄悄壓在了藥箱最底層，上麵的墨跡漸漸暈開，像滴落在宣紙上的墨，最終與那些草藥的氣息混在一起，成了藥鋪裡，又一道不為人知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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