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冬夜圍爐話,歲末盼新生
幾場冷雨過後,冬天就真的來了。藥鋪的窗欞上結了層薄霜,清晨推開窗,能看見斷星崖的輪廓覆著層白,像幅淡墨畫。蘇禾在灶膛裡燒了捆鬆枝,煙火氣混著藥香漫開來,把屋裡烘得暖融融的。
阿芷正坐在桌前,用麻線把曬乾的金銀花串成串,掛在房梁上。她穿著件新做的藍布棉襖,是前幾日鎮上趕集時扯的布,針腳細密,袖口還繡了朵小小的艾草花。“王大娘說,金銀花掛著能辟邪,來年開春取下來泡水,還能治感冒。”
蘇禾往火塘裡添了塊木炭,火星劈啪跳著:“昨天去看張大爺,他說今年的臘肉醃得早,等過了臘八,就送兩塊來。”他從懷裡摸出個油紙包,打開,是幾塊麥芽糖,“鎮上供銷社新來的,給你嘗嘗。”
阿芷捏起一塊放進嘴裡,甜絲絲的,黏住了牙齒。她含混地說:“後山的冬筍該冒頭了,等天晴了,咱們去挖些回來,燉雞湯喝。”
老者坐在火塘邊,眯著眼抽著旱煙,煙杆上的銅鍋被熏得發亮。“再過些日子,啞婆婆該送年禮來了。”他磕了磕煙灰,“她每年都送些自釀的梅子酒,說是能驅寒。”
說到啞婆婆,蘇禾想起上次去斷星崖,見她在麥田邊種了排冬青,墨綠的葉子上掛著雪,倒有幾分生機。“她一個人住崖上,冬天不冷清嗎?”
“守崖人都這樣。”老者笑了,“她祖輩傳下來的規矩,年三十晚上要在崖頂燒堆火,說是給過路的山神引路。”
臘月二十四那天,下了場大雪,把村子裹成了白。蘇禾和阿芷踩著雪去給村民送年貨——是些用草藥泡的酒,能治風濕,還有阿芷做的凍瘡膏。狗蛋和丫蛋跟在後麵,踩著他們的腳印堆雪人,笑聲震得樹上的雪簌簌往下掉。
“蘇先生,阿芷姐,進來烤烤火!”王屠戶家的門“吱呀”開了,王嬸探出頭,手裡還拿著塊剛揉好的麵團,“我正蒸饅頭呢,你們嘗嘗熱乎的。”
屋裡的土炕燒得發燙,蒸籠裡的白饅頭冒著熱氣,混著酵母的香。王嬸給他們各遞了一個:“今年收成好,饅頭裡都摻了白麵粉,不像往年,淨是粗糧。”
蘇禾咬了口饅頭,暄軟香甜,忽然想起六零年代啃的窩窩頭,剌嗓子,卻也實在。他看著炕上玩耍的孩子們,看著忙碌的王嬸,看著窗外漫天的雪,心裡忽然踏實得很——原來好日子不是憑空來的,是像蒸饅頭這樣,一點點發酵,慢慢漲起來的。
年三十那天,藥鋪裡格外熱鬨。村民們送來各種年禮:張大爺的臘肉,李二嬸的年糕,還有孩子們攢的野栗子。蘇禾在院裡掛了紅燈籠,阿芷剪了窗花,貼在窗上,是株胖乎乎的艾草,倒有幾分可愛。
傍晚時,啞婆婆果然來了。她裹著件厚棉襖,頭上戴著頂舊氈帽,手裡提著個陶罐,裡麵是梅子酒,還冒著熱氣。“給你們的。”她聲音有點啞,卻帶著笑意。
“留下來一起守歲吧?”阿芷拉著她的手,往屋裡拽。
啞婆婆擺擺手,指了指斷星崖的方向:“要去燒火。”她從懷裡摸出個布偶,是用鎖龍藤編的,像個小小的人,“給你們的,保來年平安。”
蘇禾接過布偶,觸手溫潤,像握著塊暖玉。“我們送您到崖下。”
三人踩著雪往斷星崖走,雪地裡的腳印像串省略號,通向遠處的黑暗。啞婆婆在崖頂點了堆火,火光映著她的臉,竟有種奇異的柔和。“明年開春,麥田該翻新土了。”她忽然說,“我年紀大了,怕是種不動了。”
蘇禾心裡一動:“我們幫您種。”
啞婆婆笑了,露出沒牙的牙床:“好,好。”
回到藥鋪時,老者已經擺好了年夜飯:一盤臘肉,一碗燉雞湯,還有碟醃菜,簡單,卻熱乎。火塘裡的木炭燒得正旺,映著牆上的藥草圖,倒像幅活過來的畫。
“喝杯酒吧。”老者給他們斟上梅子酒,酒液琥珀色,冒著熱氣,“辭舊迎新,該喝點好的。”
蘇禾和阿芷碰了碰杯,酒液滑入喉嚨,暖意從胃裡散開,熨帖得很。窗外的鞭炮聲劈裡啪啦響起來,煙花在夜空裡炸開,像無數朵盛開的花。
“新的一年,祝草藥長得旺。”阿芷舉起杯,眼睛亮晶晶的。
“祝大家都平安。”蘇禾笑著回應。
老者沒說話,隻是喝了口酒,看著他們,眼裡的笑意像火塘裡的光,滿得快要溢出來。
守歲到半夜,蘇禾和阿芷坐在火塘邊,聽著窗外的風雪聲,倒有幾分安靜。阿芷打了個哈欠,靠在牆上,眼皮漸漸耷拉下來。蘇禾脫下自己的棉襖,披在她身上,棉襖上還帶著他的體溫,暖暖的。
他看著她熟睡的側臉,看著窗上的艾草窗花,看著火塘裡跳動的火星,忽然覺得,這就是他從光域墜落、從六零年代走來,最終尋到的歸宿——不是什麼宏大的使命,不是什麼玄奧的真理,就是這樣一個冬夜,一堆火,一個熟睡的人,和滿室的藥香、酒香、煙火香。
窗外的雪還在下,像在給大地蓋新被子。蘇禾知道,等雪化了,春天就來了,藥鋪門口的薄荷會發芽,斷星崖的麥田會泛綠,新的故事,會像艾草一樣,在這平凡的日子裡,悄悄生長,帶著希望,帶著暖意,一年又一年。
喜歡迷案追緝:靈蹤異事簿請大家收藏:()迷案追緝:靈蹤異事簿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