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秋霜染藥色,簷下話傳承
寒露過後,藥圃裡的草藥漸漸換了妝容。紫蘇的紫更深了,像浸了墨;薄荷的葉邊鑲了圈黃,像鍍了金;唯有那叢守心草,墨綠裡透著點銀白,在秋陽下泛著沉靜的光。小石頭蹲在圃邊,教小芽兒辨認草藥,指尖劃過守心草的葉片,動作輕得像怕驚醒了什麼。
“這是守心草,太爺爺說它最認人。”小石頭的聲音低沉,帶著歲月磨過的穩重,“你對它上心,它的絨毛就會更密,藥效也更足。”
小芽兒趴在地上,鼻尖快碰到草葉了,眼睛瞪得圓圓的:“爹,它真的會認人嗎?那太爺爺還在的時候,它是不是長得更精神?”
“是。”小石頭笑了,摸了摸兒子的頭,“太爺爺總說,草木有靈,你待它誠,它就回饋你實。就像這土地,你春天下種,秋天就有收獲,從來不會騙人。”
阿芷坐在廊下的竹椅上,看著祖孫倆的身影,手裡摩挲著塊舊銅片,上麵刻著“守歲”的記號,是當年啞婆婆留下的那塊。銅片被磨得發亮,紋路裡藏著歲月的溫度,像塊會說話的老物件。
“奶奶,該曬秋茶了。”小石頭直起身,朝廊下喊,“今年的野菊收得足,夠您泡一冬的。”
“知道了。”阿芷把銅片放進衣襟,慢悠悠地起身,“讓小芽兒去把竹匾搬出來,曬茶的活,該讓他學學了。”
小芽兒蹦蹦跳跳地去倉房搬竹匾,木框撞在門框上,發出“咚咚”的響,像敲起了輕快的鼓點。阿芷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小禾小時候,也是這樣,搬不動竹匾就拖著走,木框在青石板上磨出深深的痕,如今那痕跡還在,人卻已長大成人,守著藥鋪,守著這片土地。
曬茶的日子總選在秋陽最暖的午後。竹匾在院裡排開,野菊、金銀花、薄荷……五顏六色的乾花在光裡舒展,把空氣染得又香又醇。小芽兒學著阿芷的樣子,用竹耙輕輕翻動花瓣,動作笨拙,卻格外認真。
“慢點翻,彆把花瓣弄碎了。”阿芷的聲音有些啞,卻帶著說不出的溫柔,“你太奶奶以前曬茶,總說要順著花的性子來,急不得。”
“太奶奶也會曬茶嗎?”小芽兒仰起臉,陽光落在他臉上,像撒了層金粉。
“會。”阿芷望著遠處的斷星崖,那裡的麥田已經割完了,麥茬在地裡立著,像排整齊的詩行,“她還會釀桃花酒,埋在桃樹下,等來年春天挖出來,香得能醉了人。”
小石頭從鎮上回來,帶回個好消息——縣裡要編一本《民間草藥集》,想把藥鋪的方子收進去,還說要給阿芷做個專訪,講講藥鋪的故事。“娘,您看這事……”他有些猶豫,知道老人家不愛張揚。
“給他們吧。”阿芷放下手裡的竹耙,目光落在藥圃裡的守心草上,“好方子不是用來藏的,能讓更多人知道,讓更多人受益,才不算辜負了這些草木,辜負了你太爺爺和太奶奶的心血。”
傍晚收茶時,夕陽把竹匾裡的乾花染成了橘紅色。小芽兒捧著一小包野菊,說是要送給學堂的先生,“先生總咳嗽,太奶奶說野菊茶能治咳嗽。”
阿芷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忽然想起蘇禾。當年那個從遠方來的年輕人,帶著一身風塵,卻把心紮在了這片土地上,種藥、救人、傳方,把異鄉過成了故鄉。如今,他的故事正順著這些草藥、這些方子、這些尋常的日子,慢慢流淌,流向更遠的地方。
夜裡,小芽兒睡著了,懷裡還抱著那包野菊。阿芷坐在燈下,看著小石頭整理蘇禾留下的藥經,書頁上的批注密密麻麻,有蘇禾的,有小禾的,如今又要添上小石頭的了。
“奶奶,您看這頁。”小石頭指著其中一行,“太爺爺寫著‘藥香飄千裡,不如身邊人’,以前總覺得這話太淺,現在才明白,這才是最實在的道理。”
阿芷的眼圈有點紅,沒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窗外的月光透過桃樹葉,在地上灑下細碎的光斑,像誰撒了把碎銀。簷下的燕子窩空了,明年春天,新的燕子還會來,像約定好的老朋友,帶著新的生機,住進這滿是藥香的院子裡。
秋霜染透了藥色,也染透了歲月。阿芷知道,有些東西永遠不會變——藥圃裡的草,簷下的燕,身邊的人,還有這代代相傳的溫暖與踏實,會像這秋陽下的藥香,在時光裡慢慢沉澱,釀成最醇厚的傳承,滋養著一代又一代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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