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蟬鳴催麥熟,稚語問前塵
芒種一過,斷星崖的麥田就成了金色的海洋。麥穗沉甸甸地低著頭,風一吹,就發出“沙沙”的聲響,像誰在低聲哼唱豐收的歌。小芽兒跟著小石頭在麥田裡割麥,手裡的小鐮刀揮得有模有樣,隻是力氣太小,割不了幾下就要歇口氣,臉蛋被麥芒紮得通紅,像熟透的櫻桃。
“爹,太爺爺也像我們這樣割麥嗎?”小芽兒直起身,用袖子擦汗,汗珠滾落在麥稈上,瞬間洇出個小小的濕痕。
小石頭放下鐮刀,從腰間解下水壺遞給他:“是啊,你太爺爺割麥可快了,一把鐮刀舞得像風,割完的麥茬都整整齊齊的。”他指著不遠處的墳塋,“太爺爺和太奶奶就葬在那裡,守著這片麥田,看著咱們一年年豐收。”
小芽兒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啞婆婆和蘇禾的墳前長滿了青草,鎖龍藤的紫花在風中輕輕搖曳,像在點頭應和。“那他們能聞到麥香嗎?”
“能。”小石頭摸了摸兒子的頭,“這麥香就是咱們捎給他們的信,告訴他們今年收成好,日子踏實。”
阿芷提著竹籃送飯來了,籃子裡裝著麥餅、鹹蛋,還有一壺涼好的薄荷水。“歇會兒,吃點東西。”她把麥餅遞給小石頭,又給小芽兒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看這孩子,熱得滿頭汗,跟你爺爺小時候一個樣。”
“奶奶,太奶奶也會來麥田送飯嗎?”小芽兒咬著麥餅,含糊不清地問。
“會啊。”阿芷坐在田埂上,目光悠遠,“你太奶奶總說,麥餅要趁熱吃才香,就像日子,要趁熱過才甜。她那時候挎著籃子走山路,腳都磨出了泡,也從沒喊過累。”
遠處傳來蟬鳴聲,一聲聲,一陣陣,把夏日的午後叫得格外熱鬨。小芽兒忽然指著麥田邊緣的一株守心草:“爹,這草跟藥圃裡的不一樣,它的絨毛更密。”
“因為這裡的土更肥,風更順。”小石頭蹲下身,撥開草葉給兒子看,“草木認地,也認人。太爺爺當年在這兒種過守心草,說它能鎮住崖上的風,護著麥子不被吹倒。”
小芽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從兜裡掏出片曬乾的薄荷:“這是我在藥圃摘的,太奶奶說泡水裡能提神。”他把薄荷放進阿芷的水壺裡,“奶奶,您喝點。”
阿芷笑著接過水壺,薄荷的清香混著麥香,在舌尖漫開,涼絲絲的,卻暖得人心頭發顫。她看著祖孫倆在麥田裡忙碌的身影,忽然覺得,這蟬鳴裡的麥收,就是最好的傳承——當年的人雖已不在,可他們的話、他們的活法、他們對土地的牽掛,都像這麥種一樣,落在土裡,發了芽,結了果,一輩輩傳了下來。
傍晚收工時,夕陽把麥田染成了橘紅色。小芽兒背著個小小的麥捆,跟在小石頭身後,像隻跟屁蟲。阿芷走在最後,手裡攥著片麥葉,麥芒劃過掌心,有點癢,卻帶著踏實的疼,像歲月在輕輕撫摸。
回到藥鋪,院門口的桃樹已經結滿了青桃,像掛了滿樹的翡翠。小芽兒把麥捆放在院裡,就跑去井邊打水,想給桃樹澆點水。“彆澆太多,今年雨水夠。”阿芷喊住他,眼裡的笑意像浸了蜜。
夜裡,蟬鳴漸漸歇了。小石頭在燈下記賬,賬本上的字跡方方正正,像他做人的性子。小芽兒趴在桌上,看著父親寫字,忽然問:“爹,太爺爺以前也記這麼多賬嗎?”
“記。”小石頭放下筆,指著賬本上的“守心草”三個字,“太爺爺的賬本裡,這味藥記得最細,什麼時候采,怎麼曬,配多少量,一筆一筆,比金銀還金貴。”
阿芷坐在灶前燒火,火光映著她的白發,像落了層霜。她想起蘇禾記賬時的樣子,眉頭微蹙,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響,像春蠶在啃食桑葉。那時候她總笑他太較真,如今才明白,所謂認真,不過是想把日子過紮實,不辜負草木,不辜負人心。
窗外的月光透過桃樹葉,在地上灑下細碎的光斑。阿芷知道,明天太陽升起時,蟬還會接著鳴,麥子還會等著脫粒,藥鋪的門還會敞開,藥香會和麥香一起,漫過村莊,漫向遠方,帶著這裡的前塵舊事,帶著這裡的生生不息,在歲月裡,永遠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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