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夏雨滋新菱,舊塘漾新波
夏至的雨纏纏綿綿,藥鋪後院的池塘被澆得滿當當。水麵上的菱葉鋪得更密了,菱形的葉片托著水珠,像撒了把綠琉璃,葉底藏著的菱角悄悄鼓起來,青嫩的殼上還帶著細絨毛,像群害羞的小家夥躲在葉下。小芽兒撐著木盆在塘裡劃,伸手夠菱葉,指尖剛碰到菱角,就被葉梗上的小刺紮了下,“呀”地一聲,木盆晃得像片漂在水麵的荷葉。
“慢點劃,彆把菱葉弄破了。”小石頭站在塘邊,手裡拿著長柄的菱刀,準備采摘第一批熟了的菱角。他看著女兒的樣子,忽然想起蘇禾當年教他采菱的情景——也是這樣的雨天,蘇禾撐著木盆,說“菱角喜水,雨裡摘的最嫩”。
小芽兒把摘下的青菱扔進竹籃,嘟著嘴吹手指:“爹,這菱角也帶刺!太爺爺采菱也會被紮嗎?”
“會啊。”小石頭笑著挽起褲腿,踏進沒過腳踝的塘泥裡,冰涼的泥水混著水草的氣息,格外清冽,“太爺爺說,草木帶刺都是為了護著果實,就像母雞護著小雞。他采菱時總戴草編的手套,是你太奶奶編的,說‘多一層護著,少一點疼’。”
阿芷坐在塘邊的老柳樹下,看著竹匾裡攤曬的菱角殼,青褐色的殼被雨水泡得發脹,散著股青澀的香。她的手指在殼上輕輕摩挲,忽然說:“你太奶奶用菱角殼煮水,說能治泄瀉,還說‘彆瞧這殼硬,用處大著呢’。她還會把嫩菱角剝了,拌著蜂蜜給你爺爺吃,說‘夏天吃點菱,清清爽爽不鬨肚子’。”
小芽兒劃著木盆靠近岸邊,舉起個剛摘的菱角:“太奶奶,這個能吃了嗎?看著好小。”
“再等幾天。”阿芷接過菱角,捏了捏硬度,“得等殼泛點紅,才算真正熟了。你太爺爺總說,‘摘菱要等時候,早了澀,晚了老,不早不晚才正好’,就像做人,得懂分寸。”
午後的雨稍歇,陽光從雲縫裡漏下來,照在水麵上,碎金似的光點晃啊晃。小石頭的菱刀在葉底輕輕一挑,一串青菱就浮出水麵,帶著新鮮的泥水,沉甸甸的。“你看這菱角,一頭尖一頭鈍,像不像小元寶?”
小芽兒趴在木盆邊數:“一個、兩個、三個……爹,太爺爺也用這把刀采菱嗎?”
“用啊。”小石頭把菱角放進竹籃,刀身在陽光下閃著光,“這刀是太爺爺用舊鐵打的,刃口磨得薄,不傷菱葉。他說‘乾活的家夥得趁手,就像配藥的戥子得精準’。”
鄰村的張大娘挎著竹籃來換菱角,看見筐裡的青菱直誇:“小石頭的菱角長得精神,跟你爺爺當年種的一個樣。”她放下帶來的新蒸的米糕,又說,“當年你太爺爺總送菱角給我們吃,說‘塘裡的東西,大家分著嘗才香’。”
小芽兒聽見了,從木盆裡撈起一把大菱角遞過去:“張奶奶,這些您拿回去!太奶奶說,好東西要大家分著吃。”
張大娘笑得皺紋堆成了花:“這孩子,心眼跟蘇先生一個熱乎。”
傍晚收工時,夕陽把池塘染成了橘紅色。小石頭把采來的菱角倒進清水裡洗,青嫩的殼在水裡晃,像串會跳舞的綠珠子。小芽兒幫著把洗乾淨的菱角放進竹匾,準備明天曬成菱乾。阿芷則坐在灶前,用剛剝的嫩菱肉煮粥,米香混著菱的清甜,把廚房烘得暖暖的。
“太奶奶,菱角為什麼長在水裡?”小芽兒扒著灶台問。
阿芷攪了攪粥鍋:“因為它喜歡水啊。就像麥子喜歡旱地,荷花喜歡池塘,萬物都有自己的家。你太爺爺總說,‘順著性子養,啥都能長好’。”
夜裡,塘邊的蛙鳴又起,此起彼伏,像在唱支豐收的歌。小芽兒趴在窗邊,看著月光下的菱葉,忽然說:“爹,菱角在水裡是不是也在睡覺?”
小石頭給她扇著蒲扇:“是呢,等明天太陽出來,它們就醒了,繼續使勁長,長得更飽滿。”他指著水麵上新冒的菱葉芽,“你看那些小家夥,明年就能長出新菱角,把這池塘填得更熱鬨。”
阿芷坐在燈下,看著那碗菱角粥,忽然想起蘇禾當年采菱的樣子——他撐著木盆在塘裡穿梭,褲腳沾滿泥水,卻笑得滿臉是光,說“這菱角啊,藏得越深,長得越實”。如今,這池塘裡的菱角還在長,新的菱葉還在冒,像在延續著某個溫柔的約定,把這塘裡的生機,一年年,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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