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春歸藥圃
正月剛過，斷星崖的雪還沒化儘，藥圃裡就有了動靜。小石頭扒開紫蘇根部的積雪，發現土縫裡冒出點嫩黃的芽，像剛出生的小雞，怯生生地探著頭。
“醒了。”他笑著往土裡撒了把草木灰，“比去年早冒頭三天。”
林婉兒端著木盆過來，裡麵是泡好的稻種，要撒在藥圃邊角的空地上。“阿芷說這幾天地氣回升，正好下種。”她蹲在小石頭身邊，指尖碰了碰那點嫩芽，“你看它，頂著雪就敢長。”
“跟你似的，”小石頭捏了捏她的臉頰，“剛到斷星崖時，也是這麼怯生生的，卻藏著股韌勁。”
林婉兒的臉騰地紅了，拍開他的手：“胡說什麼呢。”嘴上嗔怪著，嘴角卻忍不住上揚。小芽兒在旁邊追著墨羽跑，棉襖上沾著雪沫子，笑聲像串銀鈴，在山穀裡蕩開。
過了元宵，李逸風從鎮上帶回個好消息：“西邊村子的暑疫徹底好了，村長特意托我送些新米來，說是謝你救命之恩。”他把米袋往桌上一放，袋子上還貼著張紅紙，寫著“平安順遂”。
小石頭打開米袋，新米的清香混著陽光的味道湧出來。“這是他們的心意，得好好收著。”他舀了半碗米，“今晚熬新米粥，加些山藥，給張奶奶送些過去。”
林婉兒已經去灶房忙活了。她把山藥切成塊，和新米一起放進陶罐，小火慢慢熬。粥香飄出來時，阿芷正坐在廊下翻曬去年的細辛，見小石頭進來，指了指藥櫃上的信：“城裡的蘇姑娘寄信來了。”
信上的字跡娟秀，說她爹的腿好多了，還在城裡開了家小藥鋪，專做平價藥材，信末說等春暖花開，就帶爹來斷星崖看看，認認這藥圃裡的草木。
“她倒真聽進去了。”小石頭笑著把信折好，“太爺爺說的沒錯，醫道終究是救人的，不是爭高下的。”
林婉兒端著米粥出來，聞言接話：“等他們來了，我給他們做紫蘇餅，用新收的紫蘇葉。”
春分那天，斷星崖下起了春雨。細雨蒙蒙，打在藥圃的新苗上，發出“沙沙”的響。小石頭和林婉兒披著蓑衣，在地裡移栽細辛。新苗的根須嫩得像銀絲，得小心地連土挖起，再埋進早就翻好的土裡。
“今年的細辛長得旺，”林婉兒擦了擦額角的雨珠，“秋天能收不少，夠給李大叔他們治風濕了。”
“再多種些紫蘇，”小石頭扶正一棵幼苗，“城裡的藥鋪總來打聽，說咱這的紫蘇藥效好，能賣個好價錢，給芽兒攢學費。”
小芽兒明年就要去鎮上念書了，這是全家的大事。林婉兒特意給她做了個新書包，上麵繡著株紫蘇，針腳密密的，藏著說不儘的期盼。
雨停後，天邊掛起道彩虹，像座彩色的橋，架在藥鋪和遠山之間。藥圃裡的新苗喝足了雨水，愈發精神，紫蘇的嫩芽泛著紫，細辛的葉子帶著綠，交織成片鮮活的色彩。
小石頭牽著林婉兒的手，站在藥圃邊，看著彩虹慢慢淡去。山風帶著草木的清香吹過來，拂過他們的臉頰，像在訴說著什麼。
“你看，”林婉兒指著天邊，“彩虹落進藥圃裡了。”
小石頭笑著點頭。他知道，這彩虹不是落進了藥圃，是落進了他們的日子裡。就像這年年春歸的草木，就像這生生不息的希望，在斷星崖的藥香裡，在彼此的牽掛裡，慢慢鋪展，一年又一年，長出最踏實、最溫暖的模樣。
墨羽蹲在藥圃邊，尾巴掃著新苗，小芽兒趴在它背上，指著天邊的餘暉嚷嚷：“爹，林姐姐，你們看，太陽在跟我們說晚安呢！”
小石頭和林婉兒相視而笑，牽著彼此的手，往屋裡走去。屋簷下的紅燈籠還沒摘，在暮色裡輕輕晃，像顆跳動的心，守著這滿院的藥香，守著這尋常卻珍貴的歲月。
日子，就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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