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站在葛陂的爛泥地裡,看著手下士兵互相使眼色的模樣,後脖頸子直冒涼氣。這哪是軍隊,分明是群餓瘋了的野狗——再這麼下去,彆說打天下,自己說不定要先成了彆人的行軍糧。
將軍,要不咱回南方吧?副將抹著嘴角的泥,聲音發飄。石勒一腳踹在旁邊的土坡上,濺起的泥點糊了副將一臉:回?回去給司馬家當靶子練箭嗎?
說起來這趟北伐也是倒黴催的。去年秋天還在葛陂挖藕摸魚,今年開春就碰上中原老鄉玩起了堅壁清野的新花樣。彆說糧食,連村口老槐樹的皮都被扒得精光,活脫脫像群剛從澡堂子出來的光腚客。石勒摸著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突然覺得張賓那小子天天掛在嘴邊的戰略轉移,其實就是換個地方討飯。
到東燕地界時,探馬來報:汲郡的向冰帶著幾千人守在枋頭,船停得跟菜市場的攤位似的整齊。石勒正啃著半塊發黴的麥餅,聞言差點把餅渣噴到地圖上:這老小子是來春遊的?張賓卻摸著山羊胡說:將軍您看,這向冰把船當寶貝似的守著,咱偏要給他來個偷雞摸狗
半夜三更,支雄和孔萇帶著人摸進河邊蘆葦蕩。孔萇這人有個毛病,緊張了就愛打噴嚏,結果剛摸到船邊,一聲驚得蘆葦裡的野鴨撲棱棱飛起來。向冰的士兵以為是鬨鬼,提著褲子就從帳篷裡鑽出來,正好撞見支雄他們扛著船槳往回撤。
抓賊啊!喊殺聲裡,支雄一船槳拍在對方腦門上,嘟囔著:明明是借船,怎麼成賊了?等石勒帶著大部隊渡河時,向冰的人還在水裡撲騰——這群旱鴨子哪見過這陣仗,有的抱著船板喊救命,有的居然還在數自己丟了幾隻鞋。
清點戰利品時,石勒盯著成垛的糧草直咂嘴,突然拍著大腿笑:咱這哪是打仗,分明是參加豐收節!張賓卻遞過來一張地圖,指著邯鄲和襄國兩個圈:將軍,咱總不能一直當流浪軍,得找個正經窩。
石勒蹲在糧草堆上扒拉算盤:邯鄲是老都城,氣派是氣派,可房價太高;襄國雖然偏僻,但城牆結實,關鍵是周邊產糧多——對於餓怕了的人來說,糧倉比皇宮靠譜。就這麼定了,搬家!
等手下人把襄國的官衙打掃乾淨,石勒看著院子裡那棵歪脖子槐樹,突然想起當年當奴隸時,就是靠著一棵老槐樹遮風擋雨。張賓進來時正撞見他對著槐樹作揖,忍不住打趣:將軍這是要封它當樹神?石勒白了他一眼:你懂啥,這叫接地氣。
派人給漢主劉聰送報告時,石勒特意讓使者多帶了兩袋新收的小米。果然沒過多久,任命狀就下來了:都督冀、幽、並、營四州諸軍事,頭銜長得能繞官衙三圈。手下人敲鑼打鼓要慶祝,石勒卻拎著酒壺爬上城牆:這官帽啊,就像剛蒸好的饅頭,熱乎的時候香,放久了就硬得硌牙。
那天晚上,襄國城裡的狗叫了半宿。張賓看見石勒在院子裡練刀,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長,刀光閃過處,歪脖子槐樹的葉子簌簌往下掉。將軍,夜深了。張賓輕聲說。石勒收刀入鞘,望著遠處的烽火台:我在想,當年要是沒從葛陂那破地方走出來,現在是不是還在摸魚?
司馬光說
夫石勒起於微賤,困厄之際幾至相食,而能聽張賓之謀,襲向冰、據襄國,非有過人之量不能為也。蓋成大事者,不患無勢而患無謀,不患無糧而患無斷。向冰恃險而驕,石勒乘虛而進,此兵家之常也。然其能於困厄中思久遠,不戀一時之利,擇襄國以圖霸業,斯可謂知所務矣。
作者說
石勒的逆襲藏著個樸素的道理:人生哪有那麼多必須怎樣,更多是先活下來再說。他沒想著一開始就當皇帝,隻想找個能吃飽飯的地方;沒糾結邯鄲的繁華,選了實用的襄國。這像極了現代人的生活——我們總在規劃完美人生,卻忘了在困境裡先抓住那隻向冰的船。所謂霸業,不過是把一個個小選擇串起來,就像石勒從偷船到建都,每一步都帶著煙火氣的實在。
本章金句:能在餓肚子時想到明天的早飯,比盯著遠方的盛宴更靠譜。
如果你是石勒,你會怎麼選擇?是選繁華的邯鄲還是實用的襄國?麵對向冰的船隊,會用什麼招兒拿下它?歡迎點評!
喜歡人間清醒:資治通鑒智慧請大家收藏:()人間清醒:資治通鑒智慧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