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當個官二代不容易,尤其是攤上王敦這種野心勃勃的叔叔。可王允之偏不信邪,這小子打小就鬼主意多,七歲能騙得太傅給糖吃,十歲敢拿丞相的帽子當尿壺——當然,這事兒他沒敢讓爹知道。不過真正讓他在史書上留下名字的,還得是那場驚心動魄的醉酒記。
事情得從王敦把他接到軍帳說起。那會兒王允之剛滿十三,按說該在家讀《論語》,可王敦偏說這孩子有我當年的機靈勁兒,硬要帶在身邊當小秘書。其實明眼人都知道,王敦是把這侄子當人質——畢竟王允之的爹王舒是朝廷命官,把孩子放身邊,等於給王舒套了個緊箍咒。
可王敦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半大孩子耳朵比兔子還靈。那天深夜,軍帳裡燭火搖曳,王敦正跟心腹錢鳳嘀嘀咕咕。這錢鳳是王敦的首席軍師,平時總愛穿著件黑袍子,說話跟蚊子哼似的,可一提到謀反,眼睛亮得能當燈籠使。
王允之本來躺在裡間的小床上裝睡,聽見殺劉隗這幾個詞,嚇得差點從床上滾下來。他趕緊把眼睛閉得死死的,心裡卻跟打鼓似的:完了完了,聽見這種掉腦袋的秘密,明天怕是見不到太陽了。
要說這孩子是真機靈,三秒鐘就想出了主意。他故意翻了個身,嘴裡嘟囔著好酒好酒,接著的一聲,把晚飯吃的魚肉羹全吐了出來。酸臭味瞬間彌漫了整個軍帳,不僅弄臟了被子,連床邊的地毯都沒能幸免——那可是王敦特意從西域買來的羊毛毯。
外間的王敦和錢鳳正說到關鍵處,被這動靜嚇了一跳。王敦皺著眉頭走進來,借著燭光一看,隻見王允之滿臉通紅,嘴角還掛著嘔吐物,睡得跟死豬似的,小呼嚕打得比戰鼓還響。
這小子,才喝了兩杯就醉成這樣。王敦嫌棄地踢了踢床邊的嘔吐物,轉頭對錢鳳說,看來是沒聽見,繼續說。
錢鳳卻有點不放心,湊過去想再看看,被王敦一把拉住:放心,他才多大點,醉成這樣哪能聽見?再說了,就算聽見了,一個醉鬼的胡話誰信?兩人這才放下心來,又接著謀劃,壓根沒注意到被子裡的王允之,手都攥出了汗。
第二天一早,王允之還沒完全醒酒,就聽見王敦在帳外跟人說:把那床臟被子扔了,彆汙了我的眼。他心裡暗暗慶幸,又故意裝作宿醉未醒的樣子,扶著牆走出帳外,見了王敦還傻乎乎地問:叔叔,我昨晚沒做啥丟人事吧?
王敦被他這模樣逗樂了,摸著他的頭說:就是吐了一床,沒事沒事,男孩子嘛。壓根沒把這孩子當回事。
可王允之知道,這地方是一秒鐘都不能待了。他眼珠一轉,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哎喲,叔叔,我肚子疼得厲害,怕是昨晚吃壞了。聽說我爹在京城裡當廷尉,不如讓我去他那兒看看病?
王敦正忙著調兵遣將,哪有心思細想,大手一揮就答應了。他巴不得這小麻煩早點走,省得礙眼。可他不知道,自己這一揮手,等於給晉元帝送去了個定時炸彈。
王允之剛到建康,連家都沒回就直奔廷尉府。見到父親王舒,他一聲跪下,剛才那副傻乎乎的樣子全沒了,把昨晚聽見的密謀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連王敦說劉隗那老小子該扒皮都沒落下。
王舒聽完,嚇得手裡的驚堂木都掉了。他知道這事兒非同小可,連夜帶著兒子去找王導。王導聽完也是一身冷汗——他正因為王敦謀反的事天天在宮門口請罪,這下總算有了將功補過的機會。
第二天一早,王導和王舒就揣著王允之寫的闖進了皇宮。晉元帝正對著地圖唉聲歎氣,聽說有王敦謀反的實錘,趕緊接過密報,越看眉頭皺得越緊,最後一拍桌子:好你個王敦!果然沒安好心!
有了這份密報,晉元帝心裡就有底了。他表麵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卻調兵遣將,把建康城的防禦布置得跟鐵桶似的。後來王敦真的起兵打到城下,本以為能像逛自家後花園似的輕鬆進城,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這都多虧了王允之那出醉酒吐真言的好戲。
而王允之呢?他可沒閒著。聽說王敦攻城受挫,這小子還跑到城樓上,指著叛軍陣營對父親說:爹你看,那個穿黑袍子的就是錢鳳,昨晚跟王敦密謀的就是他!氣得城下的錢鳳哇哇大叫,卻又無可奈何。
司馬光說
臣光曰:允之少而聰敏,臨危能斷,假醉以避禍,告變以救國,可謂智矣!夫國之將興,必有楨乾;家之將盛,必有令嗣。允之雖幼,其智勇足為後世法。
作者說
王允之的故事,乍看是個神童救主的老套戲碼,細想卻藏著個有趣的生存邏輯:在權力漩渦裡,往往比更安全。你看他明明聽見了謀反大計,卻偏要用嘔吐這種最狼狽的方式掩飾——這哪是小孩子的小聰明,分明是看透了成人世界的規則:太精明的人容易被忌憚,而反而能成為保護色。
這讓我想起現代職場裡的扮豬吃老虎。有時候你知道了領導的秘密,直接戳破隻會引火燒身,不如像王允之那樣,用一種我啥都不懂的姿態化解危機。更妙的是,他沒把秘密爛在肚子裡,而是找對了人——父親王舒和叔叔王導,一個能保他安全,一個能把消息遞到皇帝那裡。這種該裝傻時裝傻,該出手時出手的分寸感,彆說十三歲,就是三十歲的成年人,能做到的也沒幾個。
本章金句
真正的聰明,不是讓全世界知道你有多厲害,而是讓彆人覺得,你沒那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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