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十三年這年,南方的天氣剛入夏就熱得邪乎,仇池的氐王楊難當坐在自己的王府裡,手裡搖著蒲扇,心裡卻像揣了個小火爐——不是熱的,是憋得慌。
楊難當這氐王當得不算差,手裡握著仇池這塊地,東靠南朝宋,北鄰北魏,兩邊都不敢得罪,每年按時給兩邊送貢品,活像個夾在兩個大佬中間的小商販,見了誰都得點頭哈腰。可時間長了,他心裡就不平衡了:“憑啥他們能稱皇帝,我隻能當個王?不就是個名號嘛,我也能搞一個!”
這念頭一冒出來,就像野草似的瘋長。他找來了幾個心腹大臣,偷偷摸摸說:“我想稱個帝,你們覺得咋樣?”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個膽子大的趕緊說:“大王英明!您要是當了皇帝,咱們仇池也算是有了天子,以後出去都有麵子!”另一個大臣卻有點猶豫:“可是大王,宋和魏那邊咋辦?他們要是不同意,打過來咋辦?”
楊難當大手一揮:“怕啥!我稱帝歸稱帝,貢品照樣給他們送!他們要是問起來,我就說‘就是圖個好聽,不耽誤給你們上供’,他們還能真因為個名號跟我翻臉?”
就這麼定了!元嘉十三年剛開春,楊難當在仇池搞了個隆重的“稱帝儀式”——沒有太華麗的排場,畢竟家底有限,但該有的儀式感一點沒少:他穿上自己找人縫的“龍袍”其實就是繡了幾條金龍的袍子,針腳還不太齊),坐在臨時搭的“龍椅”上比平時的椅子高了兩寸,坐上去有點晃),宣布自己是“大秦王”,還改了年號叫“建義”,接著又按照皇帝的規格,給自己手下的人封官:張三當丞相,李四當大將軍,王五當禦史大夫……一時間,仇池的小朝廷裡,人人都掛著“大官銜”,走路都飄了。
楊難當倒是想得挺美:一邊當自己的大秦王,享受著皇帝的稱呼;一邊繼續給宋和魏送貢品,維持著表麵的和平,兩邊討好,兩邊都不得罪。他甚至還特意囑咐送貢品的人:“到了宋和魏的皇宮,就說我們大王現在稱大秦王了,但對兩國的忠心一點沒變,貢品該咋送還咋送。”
送貢品的人到了北魏,拓跋燾一聽楊難當稱帝了,差點沒把手裡的酒杯摔了:“這楊難當膽子不小啊!給我送點破布爛絹,就想自己當皇帝?真當我北魏是擺設?”轉頭就召集大臣開會,說要收拾楊難當。大臣們都說:“楊難當這是明擺著挑釁,必須得打!不然以後誰都敢隨便稱帝了!”
拓跋燾點了點頭,心裡卻有了個主意:先禮後兵,顯得咱北魏有風度。他派了平東將軍崔賾,帶著一封詔書去仇池“通知”楊難當——說是通知,其實就是警告。崔賾領了命,騎著馬就往仇池趕,心裡琢磨著:“這楊難當要是識相,趕緊把帝號撤了,不然等著挨揍吧!”
與此同時,拓跋燾又派了驃騎大將軍樂平王拓跋丕和尚書令劉絜,率領河西、高平等地的大軍,偷偷往仇池方向開拔。他特意囑咐拓跋丕:“你先帶著軍隊到略陽等著,要是崔賾勸不動楊難當,你們就直接打過去,把仇池給我拿下!”拓跋丕領了命,帶著大軍浩浩蕩蕩出發了,一路上旌旗招展,塵土飛揚,路過的老百姓都知道:北魏這是要去收拾楊難當那小子了!
崔賾先一步到了仇池,見到楊難當,把詔書往他麵前一放:“楊難當,我家陛下說了,你一個氐王,竟敢私自稱帝,這是大逆不道!限你三天之內,把帝號撤了,把年號改回來,不然我北魏大軍一到,你仇池就沒了!”
楊難當本來還挺得意,以為自己的“兩麵派”手法能蒙混過關,可一聽北魏派了大軍來,頓時嚇得腿都軟了——他哪見過這陣仗啊!趕緊拿起詔書,哆哆嗦嗦地看,越看心裡越慌,額頭上的汗珠子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他趕緊對崔賾說:“將軍息怒!息怒!我這也是一時糊塗,就是覺得‘皇帝’這名號好聽,鬨著玩的!我現在就撤了帝號,改回氐王,貢品以後加倍送!”
崔賾撇了撇嘴:“鬨著玩?你知道這‘鬨著玩’的代價有多大嗎?我家陛下已經派拓跋丕將軍帶著大軍到略陽了,要是你再晚一步,大軍就打過來了!”
楊難當一聽這話,更慌了,趕緊下令:“快!把我那‘龍袍’收起來,把‘龍椅’拆了!還有那些官銜,全給我撤了!恢複氐王的規格!”手下人一聽,趕緊忙前忙後地收拾,剛搭起來沒幾天的“皇宮”,眨眼就變回了王府。
接著,楊難當又想起自己還在了你派兵守著上邽今甘肅天水),那地方離北魏近,要是北魏大軍來了,上邽肯定第一個遭殃。他趕緊又下令:“快!讓上邽的守兵都撤回來,回到仇池!彆在那兒惹北魏生氣!”守兵們接到命令,連夜就撤了回來,上邽一下子就空了。
做完這一切,楊難當才鬆了口氣,又趕緊備了一份厚禮,讓崔賾帶回北魏,給拓跋燾賠罪。崔賾見他這麼識相,也就沒再為難他,帶著禮物回北魏複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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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拓跋丕帶著大軍到了略陽,正準備下令進攻呢,就收到了崔賾的消息,說楊難當已經撤了帝號,撤回了上邽的守兵,還派人來賠罪了。拓跋丕有點哭笑不得:“這楊難當,稱帝的時候挺威風,一聽說咱們來了,立馬就認慫了,真是個軟骨頭!”劉絜也笑著說:“這樣也好,不用打仗,省得咱們費力氣。咱們就在這兒等著,看看他後續表現,要是敢耍花樣,再打也不遲!”
就這樣,楊難當的“稱帝夢”隻做了幾個月,就像坐過山車似的,從巔峰一下子跌到了穀底。他再也不敢提“大秦王”這三個字,每天還是照樣給宋和魏送貢品,隻是見了兩國的使者,腰彎得更低了,臉上的笑容也更諂媚了——畢竟,他算是徹底明白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所謂的“皇帝名號”,不過是紙糊的老虎,一戳就破。
司馬光說
夫名器者,國之重器也,不可輕授,亦不可妄取。楊難當以一氐王,妄稱天子,置百官,改元建號,此乃僭越之舉,罪在不赦。然北魏先遣使者以詔諭之,後發大軍以威懾之,使楊難當知懼而退,撤帝號,還守兵,此乃“不戰而屈人之兵”之妙策。楊難當雖一時糊塗,然能及時悔悟,未致生靈塗炭,亦算幸事。蓋人君當知量力而行,不可因一時之欲而冒天下之大不韙,否則縱有僥幸之心,終難逃脫天網。
作者說
楊難當這場“稱帝鬨劇”,乍看是他腦子發熱的荒唐事,細想卻藏著古代小政權的“生存困境”——夾在兩個大國之間,既想保住自己的麵子,又想保住手裡的地盤,於是就想出了“稱帝又納貢”這種自相矛盾的招兒,像極了現實裡那些“打腫臉充胖子”的人,明明沒那個實力,卻偏要裝出很厲害的樣子。
但最有意思的不是他的“稱帝”,而是他的“秒慫”。一般人要是下了這麼大決心搞出點動靜,就算知道錯了,也得硬撐一會兒,可楊難當倒好,一聽北魏大軍來了,立馬就把帝號撤了,守兵也撤了,一點不拖泥帶水。這看似沒骨氣,其實是一種“實用主義”的生存智慧——在絕對實力差距麵前,死撐著不認錯,隻會讓自己輸得更慘,及時止損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還有北魏的處理方式也值得琢磨,拓跋燾沒一上來就派兵打,而是先派使者警告,再派大軍壓陣,給了楊難當一個“台階下”。這其實是一種高明的“威懾藝術”:既展現了自己的實力,又沒真的動手,既維護了自己的權威,又避免了戰爭帶來的損失。比起動不動就喊打喊殺,這種“恩威並施”的方式,反而更容易讓對方服軟,也更能穩定局勢。畢竟,對於大國來說,收拾一個小政權很容易,但收拾完之後的爛攤子,才是真正麻煩的事。
本章金句
實力撐不起野心的時候,野心就是笑話;懂得及時止損的“慫”,有時比死撐到底的“剛”,更能保住自己的底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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