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末年的朝堂,亂得像一鍋煮糊的粥——孝莊帝剛被爾朱氏囚禁,一群權臣就忙著“換老板”。爾朱世隆這群人,看著手裡扶起來的長廣王,越看越不順眼:這主兒不僅跟皇族嫡係差著八竿子遠,還沒半點威望,出去跟人說“這是咱們新立的皇帝”,都覺得沒麵子。於是,他們開始在皇族裡扒拉,想找個“看起來像回事”的人當新傀儡。
這一扒拉,還真扒拉出個人——廣陵王元恭。這位元恭是元羽的兒子,早年間因為元乂專權,怕惹禍上身,乾脆裝起了啞巴,躲在佛寺裡當“沉默居士”,後來還被人囚禁過一陣子,放出來後依舊“惜字如金”。按說一個啞巴怎麼能當皇帝?可在爾朱世隆眼裡,“啞巴”反倒是個優點:好控製,不會瞎指揮。
這時候,關西大行台郎中薛孝通給爾朱天光遞了個話:“大人,元恭這人行啊!他是正經皇族,又裝啞這麼多年,外人都覺得他老實,立他當皇帝,既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咱們也方便做事。”爾朱天光一聽,覺得這主意靠譜,趕緊找爾朱世隆等人商量,幾人一拍即合,立馬派爾朱彥伯去“請”元恭。
爾朱彥伯找到元恭時,心裡還犯嘀咕:這主兒要是真啞,難道還能靠比劃當皇帝?沒成想,他剛把“想立您當皇帝”的意思說明白,元恭突然開口了,就說了四個字:“天何言哉!”——這話出自《論語》,意思是“上天又說過什麼呢”,既顯得有文化,又帶著點“順應天意”的味道。爾朱彥伯當場愣住:好家夥,這哪是啞巴?這是“扮豬吃老虎”啊!
這邊元恭鬆了口,那邊長廣王就慘了。爾朱世隆等人直接把他架到跟前,逼著他簽禪讓文告。長廣王心裡委屈也沒轍,誰讓自己沒勢力呢,隻能捏著鼻子畫了押。元恭呢,還走了套“三辭三讓”的流程,假裝“我不行,你們找彆人吧”,最後才“勉為其難”地即位,改年號為普泰。剛上任,他就親自起草赦文,一筆好字加上條理清晰的內容,讓滿朝文武都傻了眼——這裝啞八年的王爺,不僅會說話,還這麼有本事!朝廷內外都盼著:這下總算來了個賢君,天下該太平了吧?
可太平日子還沒盼來,爾朱世隆就先搞了個事——他想把爾朱榮的神位請進北魏皇室宗廟,讓爾朱榮享受“配饗”的待遇也就是跟先帝們一起接受祭祀)。這事一提出來,司直劉季明就跳出來反對,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說:“爾朱榮配饗?他配嗎?對宣武帝沒立過功,還殺了孝明帝的母親,後來又對孝莊帝不忠,哪條夠格跟先帝們並排?”
爾朱世隆氣得臉都綠了,可劉季明說的是實話,他也沒法硬給人安罪名,隻能憋著火把這事壓了壓。但他沒甘心,後來還是偷偷把爾朱榮的神位塞進了孝文帝的廟廷,還特意在首陽山給爾朱榮建了座廟。結果沒幾天,那廟就被一場大火燒了個精光,眾人私下裡都說:“這是上天都看不過去,降下的懲罰!”
爾朱世隆這邊剛碰了釘子,又有人湊上來找不痛快——他想給史仵龍、陽文義封千戶侯。這倆人是北魏的安東將軍和平北將軍,當初爾朱兆南下時,他們沒放一箭就投降了,害得源子恭的部隊也跟著望風而逃,爾朱兆才能順利攻入洛陽。在爾朱世隆眼裡,這倆人是“有功之臣”,可節閔帝不這麼看。
麵對爾朱世隆的請求,節閔帝直接懟了回去:“他們對您有功,對國家卻是罪人!要是投降還能封官,那以後誰還會為國家打仗?這事不行!”不僅如此,爾朱仲遠在滑台當差時,沒跟朝廷打招呼就私自任命屬下當西兗州刺史,節閔帝也沒慣著,直接下詔書責問:“任命官員這麼大的事,怎麼敢先斬後奏?眼裡還有沒有朝廷?”接連兩次“硬剛”權臣,讓大家更看清了這位皇帝的脾氣——他可不是好拿捏的軟柿子。
不過節閔帝也不是隻知道懟人,他還乾了件挺暖心的事。之前爾朱天光滅了萬俟醜奴,從戰利品裡撿了隻波斯國進獻的獅子,特意派人送到洛陽。節閔帝看到獅子被關在籠子裡,無精打采的樣子,心裡不是滋味,下詔書說:“禽獸也有天性,關著它們太可憐了,送回波斯國去吧。”
可送獅子的使者犯了難——從洛陽到波斯,路途遙遠,一路上山高水險,還得帶著這麼個大家夥,根本走不到。沒辦法,使者隻能在路上把獅子殺了,空著手回來複命。有關部門一看,這還得了,當即就彈劾使者“違抗聖旨”。節閔帝知道後,卻擺了擺手說:“算了,他也是沒辦法,總不能因為一隻野獸,就治人的罪吧?”一句話赦免了使者,也讓朝臣們見識到他的仁厚。
司馬光說
《資治通鑒》記節閔帝之事,重在顯其“智”與“節”。元恭裝啞八年,非真愚笨,乃避禍之智;即位後拒賞叛臣、責權臣專擅,非好鬥,乃守政之節;釋獅子而赦使者,非縱容,乃懷仁之心。然其身處爾朱氏專權之世,縱有賢德,亦難逆天改命。爾朱世隆等人力圖操控皇權,卻屢遭抵製,足見“民心向賢”,非權臣所能強逆。而爾朱榮廟毀之兆,亦暗合“多行不義必自斃”之理,為後世戒。
作者說
節閔帝的故事,最有意思的地方在於“反差”——裝啞八年的“隱形人”,一登基就成了敢跟權臣叫板的“硬骨頭”,這種反差裡藏著大智慧。他的“裝啞”不是懦弱,而是在亂世裡的“生存策略”:不說話,就不會說錯話,不會被政敵抓住把柄,反而能安安穩穩地觀察局勢,等待時機。這像極了現實裡那些“悶聲乾大事”的人,看似低調,實則在默默積蓄力量。
更值得琢磨的是他對“功過”的判斷:史仵龍、陽文義在爾朱氏眼裡是“功臣”,在他眼裡卻是“罪人”;釋放獅子看似“小事”,卻藏著對“生命平等”的尊重。這說明他心裡有杆秤,不會被權臣的意誌左右,也不會因身份高低而輕視生命。可遺憾的是,他生錯了時代——在爾朱氏掌控兵權的背景下,再好的“理”也敵不過“刀”,他的賢德最終沒能挽救北魏的頹勢。但這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堅守,反而讓他的形象更鮮活:他不是完美的君主,卻是亂世裡難得的“清醒者”,用自己的方式守住了身為皇帝的底線。
本章金句
亂世中的清醒,是裝啞避禍的隱忍,更是掌權後不丟底線的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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