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山防線外,秋風裹著濃重的血腥味,卷過吳軍大營。
陸錦站在陣前,望著遠處巋然不動的大瀚防線,臉色陰沉。
此前,張統領帶著三千私兵私自出擊,折損大半的同時,不僅沒打開缺口,反而讓士兵們士氣大跌。
連攻三日,毗陵防線依舊固若金湯,到底該辦才好呢?
戰況如此膠灼,卻遲遲打不開突破口。
這樣下去,手下的人越打越少,自己又不能帶頭出言撤退,不然朝廷上那幫人把戰敗的責任推給自己,那可就完了!
極度的壓力與焦慮迫使陸錦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行為,也就是把忠於自己的張統領給殺了。
“廢物!都是廢物!”
處死張統領後,還是覺得不解氣的陸錦一腳踹翻身前的糧車,看著滿地的粟米怒罵道:
“再攻不下來,本公把你們都軍法處置了!”
身後的孫永適時上前,勸慰道:
“陸公息怒啊,將士們已經儘力了。不如暫且收兵,休整幾日再攻?”
“休整?”
陸錦猛地回頭,不屑地說道:
“陛下是想給瀚軍喘息的機會嗎?再拖下去,等他們的援軍到了,咱們就更沒機會了!”
吳國皇帝孫永麵上不動聲色,內心卻開始得意起來。
他昨夜已經收到了斥候密報,大瀚的將將周幸率兵來援,已經抵達了毗陵東側三十裡處,正在秘密集結。
不止如此,前毗陵守將王寬更是從後方調回,正帶著工匠加固防線內部的工事,連暗道都被重新封堵了。
這些消息,他半個字都沒對陸錦說。
他要的,就是陸錦在不知援軍已到的情況下,繼續盲目地猛攻,把陸家私兵的有生力量一點點消耗在防線之下。
“是朕思慮不周,一切全聽陸公安排。”
“哼,你知道就好,人呢,可不能剛愎自用啊。”
“大將軍說的是。”
吳國皇帝孫永繼續放低姿態,耐著性子拍了一頓彩虹屁之後,告辭離開了。
好了,一切都該結束了,這隱忍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第四日清晨,陸錦孤注一擲,將剩餘的一萬五千私兵全部派上戰場,親自督戰。
戰場之上,陸錦咆哮著下令道:
“都給我聽著,今日不破毗陵,誓不回營!”
私兵們聞言,也知道陸錦動了火氣了,不拚命是不行了。
於是乎被逼到絕境的他們隻能拚儘全力衝鋒。
攻城槌一次次撞向城門,雲梯上的士兵前赴後繼。
城牆上的箭雨與滾石如瀑布般落下,鮮血染紅了護城河,屍體堆疊在城牆下,幾乎要填平溝壑。
陸錦看得雙眼赤紅,正想下令增兵,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並且不是吳軍的方向,而是東側!
“不好!是瀚軍的援軍!”
有士兵嘶吼起來。
陸錦猛地回頭,隻見東側塵土飛揚,一麵“周”字大旗在風中展開。
萬餘瀚軍如潮水般湧來,為首的周幸手持長槍,目光如炬,直撲吳軍側翼。
“怎麼會這麼快?!”
陸錦瞬間慌了神,他明明查探過的,大瀚援軍至少還要五日才能抵達的!
更讓他絕望的是,毗陵城門突然大開,王寬率領守軍從城內殺出,手中長刀揮舞,直取吳軍後陣。
“陸錦!你中計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吳軍腹背受敵,瞬間亂作一團。
私兵們本就士氣低落,此刻見瀚軍援軍殺到,防線守軍又傾巢而出,頓時沒了戰意,紛紛丟盔棄甲,四散奔逃。
“不許退!誰敢退,本公殺了誰!”
陸錦揮劍砍倒一名逃兵,卻根本止不住潰敗的勢頭。
他看著身邊的私兵越來越少,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要輸了,而且是要輸得一敗塗地!
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從身後抓住了他的胳膊。
陸錦猛地回頭,看到的卻是孫永那張溫和的臉。
隻不過,這個時候的孫永眼中卻沒有半分怯懦,隻有冰冷的殺意。
“陸公,事到如今,你還想掙紮嗎?”
孫永故意把聲音壓得極低,隻有他們兩人能聽清。
“你把持朝政,架空朕的權柄,讓士兵們隻認陸家不認皇帝,你以為朕真的會忍你一輩子嗎?”
聞言,陸錦瞳孔驟縮,想明白了一切。
這一切都是孫永的算計!
是他給了張統領假情報、是他不提醒自己援軍的事、逼著他孤注一擲……一切的一切,全是為了今天!
“你……你這個偽君子!”
“偽君子?”
孫永冷笑一聲,猛地拔出陸錦腰間的佩劍,劍尖抵住他的喉嚨。
“朕隻是在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你的私兵,你的權位,從今往後,都是朕的了!”
他手腕一用力,劍尖刺穿了陸錦的喉嚨。
鮮血噴濺在孫永的甲胄上,陸錦瞪大眼睛,倒在地上。
他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死在了這個“傀儡皇帝”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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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永隨手將佩劍扔在陸錦屍體旁,劍身上還沾著血跡。
他轉身麵對慌亂的私兵,突然拔高聲音,嘶吼道:
“陸公被瀚軍刺客所殺!將士們,為陸公報仇!隨朕突圍!”
私兵們本就群龍無首,聽到陸公被殺的消息,又看到孫永手持染血的劍高喊,心中頓時有了打算。
不管怎樣,皇帝還在呢,跟著皇帝總不至於屍骨無存吧?
“殺!為陸公報仇!”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剩餘的私兵紛紛聚攏到孫永身邊。
孫永眼神銳利,掃視著戰場局勢。
周幸帶來的援軍因追擊逃兵而分散了兵力,王寬的守軍剛剛出城,陣型尚未穩固。
也就是說,有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