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瀚,建業城皇宮。
禦書房內,檀香嫋嫋,卻驅散不了南宮景心頭的煩悶。
隻見他背著手在殿內來回踱步,明黃的龍袍下擺掃過冰涼的地磚,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不是,到底什麼情況?
怎麼現在也沒個回信兒啊?
把梁闊叫進宮裡議事這麼難嗎?
自己也沒為難他呀,梁闊不至於躲著自己啊?
龍案上擺放著著廬江郡的輿圖,皖山防線的位置被朱筆圈了又圈。
旁邊還放著擬好的封賞名單,梁闊的名字赫然在列,卻遲遲沒能落筆。
原來還想著趁機把梁闊的賞賜給了呢,現在看來恐怕是不行了。
“啟稟陛下,梁大人府裡的人回話,說……說梁大人病重,實在無法進宮麵聖。”
前去傳信的侍衛低著頭彙報道,聲音小心翼翼的,不敢看南宮景的臉色。
眼前這位皇帝雖然年幼,但是沒有人敢小瞧他。
天幕上說的那些話,或許可以當成耳邊風,但是他可是貨真價實的實權皇帝,動動嘴皮子把自己弄死的權力還是有的。
所以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還是小心點吧。
“病重了?”
“前幾日不還好好的嗎?朕登基的時候他還來朝賀過,怎麼偏偏這個時候病重呢?”
他心裡清楚,梁闊這是在抗命。
陸昭戰死的消息傳遍朝野,誰都知道梁闊與陸昭是生死之交。
他此刻稱病,無非是沉浸在悲痛中,不願理會朝堂上的事務。
可理解歸理解,南宮景的煩躁卻絲毫未減。
他走到案前,指尖重重敲在輿圖上廬江郡的位置。
“他倒是能躲個清淨,可大皇兄在廬江怎麼辦?沒有熟悉當地情況的人輔佐,他就算手握實權,也很難站穩腳跟啊!”
南宮景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少年人的臉上滿是無奈。
他知道梁闊的分量。
不僅是勸降陸昭、拿下廬江郡的功臣,更在廬江當地有深厚的名望,陸昭的舊部和當地的士紳百姓,大多買他的賬。
這樣的人,是輔佐南宮準穩固廬江的不二人選。
可梁闊偏偏抗命了。
要殺了他嗎?
不,不能殺。
梁闊有功無過,隻因悲痛不願進宮就問罪,不僅會寒了所有降臣的心,顧望、王寬等人怕是會心生疑慮,覺得大瀚容不下舊臣。
到時候人心渙散,剛穩定的局麵又要亂了。
或者罰他一下,給點懲戒?
好像也不太妥當呢。
梁闊年事已高,又剛痛失摯友,此刻責罰,隻會讓人覺得新帝涼薄無情,傳出去有損名聲。
而且廬江的事情還需要他,罰了他,誰去幫大皇兄呢?
南宮景拿起案上的奏折,隨手翻了翻,裡麵全是各地官員的奏報。
有請求安撫廬江百姓的,有詢問廬江防線部署的,樁樁件件都離不開對當地情況的熟悉。
他重重歎了口氣,把奏折扔回案上:
“這下麻煩了,要是梁闊不肯去的話,還真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總不能朕這個皇帝親自去廬江吧?”
“陛下,要不要再派個人去勸勸梁大人?”
內侍見到南宮景心情煩悶,於是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就說陛下有要事相商,關乎廬江百姓的安危,梁大人一向體恤民情,或許會願意進宮。”
南宮景搖搖頭,否決了這個提議。
“沒用的。梁闊現在滿腦子都是陸昭的死,覺得是自己勸降害了老友,心裡愧疚得很,誰去勸都沒用。”
他想起陸昭戰死的急報,想起梁闊在朝堂上為陸昭據理力爭的模樣,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能理解梁闊的愧疚。
換做是他,若是自己勸來的人戰死沙場,怕是也會自責不已。
可理解歸理解,國事為重,廬江不能等,大皇兄不能等。
南宮景又開始踱步,腦海裡飛速盤算著替代人選。
顧望?
他挺擅長謀略的,但是不熟悉廬江的軍務和民情,去了也幫不上大忙。
王寬?
他剛立了功,根基在毗陵,調去廬江怕是難以服眾。
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