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風的探馬像禿鷲一樣在鎮外盤旋時,整個臨江鎮已經變成了一張繃緊的弓。
雨絲淅淅瀝瀝,打濕了青石板路,也模糊了鎮門樓上看守兵卒的視線。
但我知道,那些看似懶散的兵卒,此刻肌肉都是緊繃的,他們的手就按在腰間的刀柄上,或者藏在女牆後的弩機上。
我和徐淵帶著十名最精銳的老兵,隱蔽在主乾道交叉口附近一棟廢棄酒樓的二樓。
從這裡,可以清晰地看到府衙大門,以及我們預設了最多火藥和陷阱的那段街道。
那支唯一堪用的神機銃,此刻就握在我手裡,冰冷的鐵管貼著掌心,帶來一絲奇異的心安。石柱被我強行留在了蘇婉清身邊,有他在,至少後院無憂。
侯青像隻狸貓一樣溜了進來,壓低聲音:
大哥!
過山風主力到了,就在鎮門外一裡處紮營。他隻帶了二十來個貼身護衛進鎮,韓墨親自在鎮門口迎接。
隻帶二十人?
比預想的還要少!
這過山風是過於自信,還是察覺到了什麼?
徐淵沉聲問:
韓墨那邊什麼反應?
侯青答:
笑容滿麵,看不出任何異常,已經把過山風往府衙方向引了。
我的心提了起來。
計劃的第一步,開始了。
過山風一旦踏入府衙,生死就在韓墨一念之間。但我們準備的第二套方案,也必須隨時啟動。
時間在壓抑的等待中一點點流逝!
雨似乎更密了些,敲打著屋簷,淅淅瀝瀝,擾得人心煩意亂。街道上看不到一個普通百姓,顯然韓墨提前進行了肅清。
整條長街,空蕩得可怕。
突然,府衙方向傳來一陣隱約的喧嘩,似乎有杯盤摔碎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兵刃出鞘的銳響和短促的呼喝!
動手了!
幾乎在同時,我們看到府衙大門被猛地撞開,五六名渾身是血的漢子護著一個身材高大、披著黑色大氅的虯髯大漢衝了出來!
正是過山風!他左臂似乎受了傷,鮮血淋漓,但右手握著一柄厚背砍刀,狀若瘋虎!
過山風的怒吼聲隔著雨幕傳來:
韓墨老賊!
安敢害我!
充滿了暴怒和難以置信!
他身後的府衙內,喊殺聲四起,顯然韓墨的人正在圍剿他留在裡麵的護衛。
我低喝一聲:
準備!
將神機銃架在窗沿上,瞄準了府衙門前那片區域。
徐淵也舉起了手,他身後一名老兵手裡緊緊攥著一根延伸至街麵的麻繩——那是引爆主乾道交叉口火藥陷阱的引線。
過山風在殘餘護衛的簇擁下,試圖向鎮門方向突圍。
但就在這時,街道兩側的屋頂和窗戶後,突然冒出了無數韓墨安排的弓弩手!
箭矢如同飛蝗般射下!
過山風的護衛瞬間被射倒三四人!他們揮舞兵器格擋,且戰且退,但街道空曠,無處可藏,完全成了活靶子!
徐淵猛地揮手:
放!
那名老兵用力拉動手中的麻繩!
轟!!!
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在交叉路口炸開!
地麵猛地一震,碎石、泥土混雜著殘肢斷臂衝天而起!
預先埋設在那裡的幾十斤黑火藥發揮了巨大的威力,瞬間將街道炸出一個大坑,灼熱的氣浪裹挾著硝煙撲麵而來,連我們所在的酒樓都微微晃動!
慘叫聲被爆炸聲淹沒!
至少十餘名過山風的護衛和更遠處一些試圖包抄過來的韓墨手下,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吞噬!
這恐怖的神雷之威,讓街道上所有人都為之一滯!連屋頂的弓弩手都出現了瞬間的停頓和慌亂。
過山風也被氣浪掀了個趔趄,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恐怖的爆炸坑洞,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驚懼之色。
就是現在!
我屏住呼吸,準星牢牢套住那個在硝煙中有些踉蹌的高大身影。
距離約八十步,超出了弩箭的有效射程,但對神機銃而言,還在把握之內。
食指穩穩扣下扳機。
砰!!!
比爆炸聲更清脆的槍響撕裂空氣!
過山風身體猛地一頓,胸前爆出一團血花!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又抬頭望向我們這邊,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噴出一口鮮血,重重栽倒在地,抽搐了兩下,便不再動彈。
他身邊僅存的幾名護衛發出絕望的嘶吼:
大頭領!
匪首伏誅!
街道上出現了刹那的死寂,隻剩下雨水衝刷血跡的聲音。
成功了!我心中剛升起一絲慶幸,異變陡生!
原本在圍剿過山風殘餘護衛的韓墨手下,突然調轉刀口,毫不猶豫地開始砍殺那些剛剛還在並肩作戰的自己人!
那些是忠於過山風,但被韓墨蒙蔽或暫時控製的底層頭目和兵卒!
同時,更多的武裝人員從四麵八方湧出,他們的目標,赫然指向了我們所在的廢棄酒樓!
侯青失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