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神殿守護者
晨霧像被揉碎的銀紗，纏繞在蒼青色的神殿立柱上。林野的指尖還殘留著昨夜暴雨衝刷過的濕冷，當他抬眼望向那座盤踞在山巔的神殿時，呼吸驟然停滯——整座建築仿佛從山體中生長而出，米白色的石牆上刻滿了流轉的光紋，每一道紋路裡都似有星子在沉睡，而在神殿那扇足以容三匹戰馬並行的青銅門前，兩道身影如磐石般矗立，將晨曦都硬生生擋在了門外。
那是兩位守護者。左側的“風之守護”身披一層泛著淡藍光澤的輕甲，甲片銜接處沒有尋常鎧甲的金屬碰撞聲，反倒像風吹過竹林時的簌簌輕響。他的鎧甲並非鍛造而成，更像是用凝結的風絮編織，陽光落在甲麵上時，會順著甲片的弧度流淌，留下一道道轉瞬即逝的淺藍殘影。他手中的長矛格外纖細，矛杆是半透明的青綠色，仿佛截取了初春新抽的竹莖，矛尖卻閃爍著凜冽的寒光，仔細看去，竟有細小的旋風在矛尖周圍不停盤旋，將空氣中的晨露絞成細碎的水霧。
右側的“火之守護”則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他的鎧甲是赤紅色的，每一片甲葉都像是被燒紅的精鐵，即便隔著十步遠，林野也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灼熱。鎧甲的縫隙間不時有暗紅色的火星溢出，落在地麵的青石上，會留下一個淺紅色的印記，許久才緩緩褪去。他的長矛粗壯沉重，矛杆上纏繞著凸起的火焰紋路，矛尖是暗沉的赤金色，頂端鑲嵌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紅色晶石，晶石表麵跳動著微弱的火苗，仿佛隨時會燎原成一片火海。
“止步。”
風之守護先開了口，他的聲音不像從喉嚨裡發出，反倒像風穿過峽穀時的回聲，清冽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林野下意識地停下腳步，握緊了腰間的佩劍——那是他從邊境戰場帶回的戰利品，劍身上刻著防魔符文，可此刻麵對兩位守護者，他卻清晰地感覺到，符文在微微發燙，像是在畏懼某種更強大的力量。
火之守護緊接著補充，他的聲音低沉如熔岩滾動，每一個字都帶著灼熱的氣息：“神殿乃上古聖所，非有緣人不得入內。若想進入，需先通過我二人的考驗。”
林野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兩位守護者身後的青銅門。門上雕刻著繁複的圖案，左側是風卷雲舒的景象，右側是烈火燎原的畫麵，而門的正中央，是一個殘缺的圓形凹槽，與他懷中那塊從古籍中找到的玉佩形狀恰好吻合。他此行的目的，便是將玉佩嵌入凹槽，喚醒神殿深處沉睡的聖物，以平息邊境蔓延的災厄。
“不知二位的考驗是什麼？”林野拱手問道，指尖卻悄悄按在了劍柄上。他曾聽聞上古守護者的考驗凶險異常，稍有不慎便會魂飛魄散，可他沒有退路——邊境的村落已被災厄吞噬了大半，若再不能喚醒聖物，整個大陸都將陷入黑暗。
風之守護微微抬了抬長矛，矛尖的旋風驟然加快，卷起地上的幾片落葉，在半空中編織成一個青色的圓環：“我的考驗，名為‘禦風辨心’。你需在半個時辰內，穿過我布下的風陣，抵達陣眼處。風陣中的每一縷風，都會映照出你心中的雜念，若被雜念所困，便會永遠迷失在風裡。”
話音剛落，風之守護手中的長矛輕輕往地麵一點，青綠色的矛杆瞬間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一道道青色的風紋從地麵升起，在林野麵前織成了一座巨大的風陣。陣中雲霧繚繞，隱約能看到交錯的風柱，風柱上閃爍著細碎的光點，像是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他。
林野正欲邁步，火之守護卻忽然上前一步，赤紅色的鎧甲碰撞出沉悶的聲響：“我的考驗在他之後。若你能通過風之考驗，便要麵對我的‘焚火煉誌’。你需在烈火中堅守本心，若心誌動搖，便會被火焰燒成灰燼。”他抬手一揮，掌心燃起一團赤紅色的火焰，火焰在空中凝結成一個巨大的火環，火環上跳動的火苗仿佛有生命般，不時伸出細長的火舌，舔舐著空氣中的塵埃。
林野沒有絲毫猶豫，轉身看向風之守護：“請前輩開啟考驗吧。”他知道，此刻的退縮不僅意味著自己的失敗，更意味著邊境無數生命的消亡。
風之守護微微頷首，手中的長矛再次輕點地麵：“風陣已開，半個時辰後，陣眼便會關閉。切記，莫要被雜念所困。”
林野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了風陣。剛一踏入陣中，一股輕柔的風便迎麵吹來，風裡帶著淡淡的花香——那是他故鄉後院的梔子花，他想起了小時候，母親總是在清晨摘下最新鮮的梔子花，插在他的書桌上。正當他沉浸在回憶中時，風忽然變得淩厲起來，眼前的景象驟然變換，他看到了邊境的戰場：滿地的屍體，燃燒的村落，孩子們的哭聲在耳邊回蕩。
“停下吧，”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已經儘力了，邊境的災厄並非你一人能夠解決，不如回到故鄉，過安穩的日子。”
林野的腳步頓了頓，心中湧起一陣動搖。他確實累了，從邊境戰場到這座神殿，他已經走了三個月，經曆了無數次生死考驗，若能回到故鄉，或許真的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可就在這時，他想起了臨行前，村長將那塊玉佩交到他手中時的眼神，想起了孩子們拉著他的衣角，懇求他“救救我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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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退。”林野咬了咬牙，握緊了手中的佩劍，劍光閃過，將眼前的幻象劈成了碎片。淩厲的風再次襲來，這一次，他看到了自己的戰友——在邊境戰場，為了掩護他撤退，戰友們紛紛倒下，鮮血染紅了他的鎧甲。
“你看，”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是你害死了他們。若不是你執意要去神殿，他們也不會死。你根本不配做他們的隊長。”
林野的心臟猛地一痛，戰友們倒下的畫麵在他腦海中不斷回放，愧疚和自責像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的腳步變得沉重起來，幾乎要跪倒在地。可就在這時，他想起了戰友們臨死前的話：“林野，一定要找到聖物，平息災厄，不要讓我們的死白費。”
“我不是凶手，我是在完成他們的遺願。”林野低吼一聲，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他舉起佩劍，朝著前方的風柱斬去，劍光與風柱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風柱轟然破碎，眼前的幻象也隨之消失。
接下來的路程，風陣中的幻象越來越多：有他渴望的安穩生活，有他害怕的死亡威脅，有他愧疚的過往，有他貪婪的欲望。每一次幻象出現，林野都能感受到心中的動搖，可每一次，他都會想起自己的使命，想起邊境的百姓，想起戰友的遺願，然後一次次斬碎幻象，朝著陣眼的方向前進。
半個時辰的時間漸漸臨近，林野的體力已經消耗殆儘，身上的鎧甲被風刮出了無數道細小的劃痕，嘴角也溢出了血絲。但他終於看到了陣眼——那是一個青色的光球，懸浮在風陣的正中央。他咬緊牙關，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朝著光球衝去。
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光球的瞬間，風陣忽然劇烈地晃動起來，一道巨大的風柱從地麵升起，朝著他砸來。林野心中一緊，正欲揮劍抵擋，卻看到風柱中浮現出一張熟悉的臉——那是他的母親。
“小野，快回來，娘想你了。”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伸手朝著他抓來。
林野的眼眶瞬間濕潤了，他多想撲進母親的懷裡，告訴她自己有多想念她。可他知道，這隻是風陣製造的幻象，若他此刻停下，之前的努力都將前功儘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