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浪裹挾著金屬特有的銳響在鍛造坊中翻滾,空氣裡彌漫著星銀熔化後獨有的清冽氣息,混雜著炭火燃燒的灼熱焦味,形成一種奇異而充滿張力的味道。鍛造坊的穹頂高聳,巨大的排煙孔將蒸騰的熱氣緩緩導出,卻依然擋不住室內近乎沸騰的溫度,牆壁上懸掛的各式鍛造工具被爐火映照得通紅,投射出長短不一的搖曳光影,仿佛一群沉默的見證者,凝視著這場注定載入史冊的鍛造。
林越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汗珠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滑落,砸在腳下的青石板上,瞬間蒸發成一縷白霧。他的雙手穩穩按在鍛造爐兩側的控溫水晶上,指尖因用力而泛出淡淡的青白,周身縈繞著一層微弱的靈能光暈,如同披了一層薄紗。這已經是他強行支撐的第三個時辰,靈能如細流般從他的經脈中湧出,通過控溫水晶精準地注入鍛造爐內,與星銀液體的狂暴能量相互角力。
“還沒穩定嗎?”林越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乾澀的嗓音在轟鳴的鍛造聲中顯得有些微弱。他的視線死死鎖定著鍛造爐內那團流動的銀藍色液體,星銀特有的光澤在高溫下流轉不定,時而收縮成致密的液珠,時而膨脹成彌漫的銀霧,溫度計上的指針如同瘋癲的蝴蝶,在危險的區間內劇烈擺動,紅色的刻度線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時刻提醒著眾人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星銀,這是大陸上最珍稀的礦石之一,產自萬米深海的星銀礦脈,每一塊原生礦石都蘊含著星辰之力,質地堅硬卻又極具韌性,是打造高階裝備的不二之選。但它的鍛造難度也同樣逆天,不僅需要極高的溫度將其熔化,更關鍵的是熔化後的星銀液體極不穩定,溫度偏差哪怕隻有毫厘,便會導致金屬結構崩解,要麼變得脆如琉璃,要麼軟如爛泥,無數鍛造大師都曾折戟在這一步,眼睜睜看著珍貴的星銀化為無用的廢渣。
林越之所以敢接手這份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僅因為他擁有罕見的靈能控溫天賦,更因為他在古籍中偶然發現了一種失傳已久的控溫法門——以自身靈能為引,順著星銀的能量脈絡進行疏導,而非強行壓製。此刻,他正將這法門發揮到極致,靈能如同一雙無形的手,小心翼翼地包裹著星銀液體,感受著其中每一絲能量的波動,如同在安撫一頭暴躁的巨獸。
“穩住,一定要穩住!”林越在心中默念,腦海中一片空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星銀液體的溫度變化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星銀液體中蘊含的星辰之力正在瘋狂衝撞,試圖掙脫束縛,那些狂暴的能量如同奔騰的江河,在鍛造爐內肆意流淌,每一次衝擊都讓控溫水晶發出細微的震顫,仿佛隨時都會碎裂。
汗水已經浸透了林越的衣袍,貼在他的背上,帶來一陣黏膩的不適感,但他絲毫不敢分心。他的靈能消耗速度遠超預期,經脈中傳來陣陣酸痛,如同有無數根細針在同時穿刺,但他知道,此刻絕不能退縮。他想起了出發前眾人期盼的眼神,想起了宗門對這件裝備的迫切需求,更想起了自己多年來對鍛造術的執著追求,這些信念如同火種,在他的心底熊熊燃燒,支撐著他繼續前行。
“溫度下降了一絲!”旁邊負責觀察溫度計的學徒突然驚呼,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
林越精神一振,順著那絲微弱的變化調整靈能輸出。他能感覺到,星銀液體的躁動似乎減輕了些許,銀藍色的液體流動速度漸漸放緩,光澤也變得柔和了一些。但他並沒有放鬆警惕,星銀的特性他再清楚不過,這種短暫的平靜很可能隻是暴風雨前的預兆。
果然,不過片刻,鍛造爐內突然爆發出一股更為強烈的能量衝擊,星銀液體猛地膨脹,溫度計的指針瞬間飆升,幾乎要衝破頂端的刻度。林越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跡,靈能與星銀能量的劇烈碰撞讓他受到了些許反噬,但他的雙手卻依舊穩如磐石,指尖的靈能光暈驟然變強,如同兩道堅韌的鎖鏈,死死鎖住了那團躁動的星銀液體。
“林先生!”不遠處的工匠長老焦急地喊道,想要上前幫忙,卻被林越抬手製止。
“彆過來!”林越的聲音帶著一絲喘息,卻異常堅定,“現在任何人乾擾,都會功虧一簣。”
工匠長老停下腳步,隻能在一旁緊握雙拳,心中充滿了擔憂與敬佩。他從事鍛造行業已有五十餘年,見過無數天賦異稟的鍛造師,卻從未有人像林越這樣,能夠以自身靈能強行控溫如此之久,更沒有人能在星銀液體如此狂暴的情況下依舊保持冷靜。
林越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將更多的靈能注入控溫水晶。這一次,他沒有再試圖壓製星銀液體的能量,而是順著能量流動的方向,引導著那些狂暴的星辰之力在鍛造爐內形成一個緩慢旋轉的漩渦。如同治水需疏而非堵,星銀的能量也需要找到宣泄的出口。
隨著漩渦的形成,星銀液體的波動漸漸變得有規律起來,銀藍色的液體在漩渦中心緩緩凝聚,溫度計上的指針開始緩慢回落,雖然依舊有些晃動,但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劇烈。林越的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他知道,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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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鍛造爐內的星銀液體徹底穩定下來,銀藍色的液體如同平靜的湖麵,在爐火的映照下泛著溫潤而璀璨的光澤,溫度計的指針穩穩停在了最佳鍛造溫度的刻度上,再也沒有絲毫晃動。
“穩定了!真的穩定了!”觀察溫度計的學徒激動得跳了起來,聲音哽咽。
工匠長老也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瞬間放鬆下來,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他快步走到鍛造爐前,目光灼灼地看著爐內穩定的星銀液體,眼中充滿了震撼與狂喜:“林先生,您做到了!您創造了一個奇跡!”
林越緩緩收回雙手,控溫水晶上的靈能光暈漸漸消散,他的身體晃了晃,險些栽倒,幸好身旁的學徒及時扶住了他。他虛弱地笑了笑,聲音沙啞:“彆高興得太早,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
此刻的他,靈能幾乎耗儘,經脈傳來陣陣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淡淡的血腥味,但看著爐內那團穩定的星銀液體,所有的疲憊都化作了滿足。這三個時辰的堅持,無數次的瀕臨崩潰,終究沒有白費。
工匠長老用力點頭,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他轉身看向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四位資深工匠,沉聲道:“都準備好了嗎?星銀已穩,接下來就是塑形鑄魂的關鍵時刻,成敗在此一舉!”
四位工匠皆是身材高大、肌肉虯結的壯漢,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專注而肅穆的神情。他們手中握著特製的玄鐵鍛錘,鍛錘重達百斤,錘頭經過特殊處理,能夠承受星銀的高溫而不熔化。聽到工匠長老的話,四人同時點頭,齊聲應道:“準備好了!”
“開爐!”工匠長老一聲令下。
負責操控鍛造爐的學徒立刻拉動機關,沉重的爐門緩緩升起,一股更為濃鬱的銀藍色光芒從爐內湧出,照亮了整個鍛造坊。星銀液體的溫度雖然穩定,但依舊散發著驚人的熱量,靠近爐門的眾人都能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氣流撲麵而來,皮膚微微發燙。
工匠長老手持一根長柄鐵鉗,小心翼翼地將星銀液體從鍛造爐內取出。鐵鉗剛一接觸星銀液體,便發出“滋啦”的聲響,瞬間被燙得通紅,但工匠長老的手卻穩如泰山,穩穩地將那團銀藍色的液體放在了早已預熱好的鍛造台上。
星銀液體落在鍛造台的瞬間,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如同玉石落地。它並沒有像普通金屬液體那樣迅速擴散,而是保持著相對集中的形態,表麵微微起伏,如同一塊流動的銀藍色寶石。
“開始!”工匠長老一聲令下,手中的玄鐵鍛錘率先落下。
“咚!”
沉悶的錘聲如同驚雷炸響,在鍛造坊中回蕩。錘頭與星銀液體接觸的瞬間,無數銀藍色的火星飛濺而出,如同漫天星辰墜落,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然後緩緩消散。星銀液體在錘擊下微微凹陷,卻又迅速回彈,展現出驚人的韌性。
緊接著,另外四位工匠也同時動手,五柄玄鐵鍛錘交替落下,錘聲此起彼伏,如同奏響了一曲激昂的鍛造之歌。“咚!咚!咚!”每一次錘擊都力道十足,卻又精準無比,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工匠們的臉上布滿了汗水,肌肉緊繃,每一次揮錘都調動起全身的力量,手臂上的青筋如同虯龍般凸起,展現出驚人的爆發力。
林越靠在一旁的石柱上,閉目調息,恢複著消耗的靈能,但他的注意力卻始終沒有離開鍛造台。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每一次錘擊都在改變著星銀的內部結構,將其中的雜質一點點排出,同時讓金屬分子變得更加致密。工匠們的節奏把握得恰到好處,每一次錘擊都落在星銀液體最需要塑形的位置,如同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寶。
隨著錘擊的持續,星銀液體的形態漸漸發生變化。它不再是最初那團不規則的液珠,而是慢慢拉長、變窄,逐漸呈現出長劍的輪廓。劍身的長度在一點點增加,寬度也在不斷調整,工匠們時而集中錘擊劍身中部,使其變得更加堅韌,時而輕敲劍尖,打磨出銳利的鋒芒,時而又敲打劍柄位置,為後續的鑲嵌預留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