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盛的時候,長豐大隊的土路上沒什麼人,隻有蟬在樹梢聲嘶力竭地叫著。
顧青山挑著兩隻水桶,步子邁得又穩又沉,水桶晃悠著,偶爾濺出幾滴清水,在乾燥的泥地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印記。
快到許珍院門口時,就看見許珍和林木在那講話。
許珍也看見他了,剛要開口叫他,顧青山已經走到了院門口。
他像是沒看見門口的兩人,腳步沒停,徑直進了院子,朝著水缸的方向去了。
“他這是……”林木愣了愣,話頭被打斷,臉上掠過一絲不快。
許珍沒理會他,邊走進去邊看著顧青山的背影。
水缸在屋簷下,她看見他利落地放下扁擔,將水桶裡的水倒進缸裡,嘩啦啦的水聲在安靜的院子裡格外清晰。
顧青山收拾好扁擔水桶,轉身就要走。
自始至終,他沒看她一眼,也沒說一句話。
“顧青山!”許珍再也忍不住,拔腿就追了出去。
林木看許珍追著顧青山跑,在後麵喊:“許知青,我還沒說完呢,你晚上去不去……”
他的話被許珍甩在身後。
她幾步跑到顧青山麵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胳膊很結實,帶著日曬後的溫度,肌肉因為她的觸碰微微繃緊。
“你跑什麼?”許珍喘著氣問,眼裡滿是不解。
顧青山低下頭,看不清神情,他沉默了片刻,聲音悶悶的,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沒什麼。”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聲音平淡,“水給你挑好了,我走了。”
“等等!”許珍急忙叫住他,眉頭擰了起來,“你最近怎麼怪怪的?”
前陣子他還會跟她說上幾句話,問她一個人挑水行不行,要不要幫忙劈柴。
可這幾天,他總是躲著她,見了麵也隻是低頭走開,像今天這樣挑完水就走,還是頭一回。
顧青山終於抬了抬頭,眼神在她臉上匆匆掃過,又迅速移開,落在遠處的田埂上。
“沒有啊。”他說。
“沒有嗎?”許珍狐疑地盯著他,語氣裡帶著一絲固執,“那你為什麼不正眼看我?為什麼見了我就跑?”
空氣仿佛凝固了。
顧青山這幾天一直想著顧北澤跟他說的話,可是他就是沒勇氣表明心意。
他沒顧北澤那麼有魄力,用打獵技術贏得軍人舅舅得賞識。
而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莊稼漢。
他不敢靠許珍太近,怕日子久了,那份藏在心裡的喜歡會像野草一樣瘋長,到時候她要是回了城,自己該怎麼辦?
倒不如就這樣遠遠看著,默默護著,等她平平安安回了城,他也就放心了。
可剛才看見她和林木站在一塊兒,他心裡像被針紮似的疼。
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
許久他冒出一句:“你跟那個林知青挺合適的。”
許珍瞬間急了,“誰和那個人渣合適了?”
瑤瑤說這種人就是人渣。
顧青山猛地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光亮,“你真的不喜歡他?”
“你是不是有病?亂說什麼!”
許珍被他問得又氣又急,伸手就擰住了他的耳朵,力道不算輕。
許珍是真的生氣,說什麼也不能說她和人渣配啊!”